這小保姆一身洗得發白的碎花衫子,身形纖細,卻透著一股子山野裡帶來的韌勁兒。
她低著頭,不敢正眼看人,可那模樣卻生得格外俊俏——
皮膚是曬過太陽的暖白色,鼻梁挺翹,最招人的是那雙眼睛,黑亮黑亮的,像兩汪清泉,乾淨得能照見人影。
田平安立馬搶上前一步,嘴裡說著“我來我來”,大手就朝箱子伸去。
搬運時,他胳膊“不小心”一蹭,粗糙的手指恰恰擦過文娟正托著箱底的手背——
那觸感竟細膩得不像乾粗活的人。
小保姆像是被火燎了似的,猛地縮回手,整張臉“唰”地紅透了,連脖頸都染上一層薄粉。
她頭垂得極低,幾乎要埋進胸口,兩手緊張地攥住了衣角。
田平安心裡樂開了花,麵上卻皺起眉頭,一副正經八百的模樣:
“這箱子沉,你細皮嫩肉的,小心點。”
聲音倒是放得溫和,可那眼神還黏在姑娘通紅的耳尖上打轉。
張夫人沒留意到這細微的動靜,隻是看著那四大箱海鮮發愁:
“這麼多啊……”
她猶豫片刻,終於歎口氣,對小保姆揮揮手,
“文娟,那先搬廚房去吧。就這一次啊——下不為例。”
隋海健如釋重負:“謝謝師母!我們幫您搬進去!”
兩人吭哧吭哧地把箱子搬進廚房,隋海健掏出鑰匙“刺啦”一聲劃開膠帶。
泡沫箱蓋掀開的瞬間,一股鹹腥的海風氣息撲麵而來。
他忍不住吹了聲口哨:“好家夥!”
箱子裡層層疊疊全是硬貨:
最上層鋪著五六條冰鮮大黃花魚,銀亮的魚鱗在燈光下泛著碎鑽般的光澤;
底下緊挨著四條肥碩的大菱鮃,灰褐色的魚皮上還帶著星點斑紋;
中間還整齊碼著兩排即食鮑魚,黑金包裝上印著“膠東特產”的燙金字樣。
旁邊居然還塞著兩尾用冰粒包裹的野生牙片魚,魚眼還澄澈透亮;
邊角處甚至擠著幾斤飽滿的梭子蟹,蟹鉗都被皮筋捆得結結實實。
最紮眼的當屬那盒用油紙精心包裹的淡乾遼參,個個都有拇指粗,烏黑發亮——
這規格,分明是照著送禮的最高標準來的。
“這些東西都得趕緊進冰箱,”田平安抹了把汗,“尤其是這鮮魚,都不便宜呢,化了冰可就糟踐了。”
文娟怯生生地拉開雙門冰箱,頓時犯了難——
冷凍室裡早已塞得滿滿當當:整隻的金華火腿占了大半邊,各種速凍餃子包子摞成小山,還有好幾袋標簽發黃的帶魚段,連冰格縫裡都塞著臘腸。
小姑娘無措地絞著圍裙邊:
“這……這往哪兒擱啊?”
她無措地看向張夫人,後者揚了揚詩稿:
“先把那些餃子什麼的挪出來吧,給海鮮騰地方。”
臨走時,張夫人特意拉過隋海健,壓低聲音:
“等老張回來,必須說是你硬塞的!”
說完又朝田平安笑了笑,
“小田以後常來坐坐——不過小田啊,你這身材……是不是該注意一下了?
老張常說,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呐。”
目光在他圓潤的身形上打了個轉,語氣關切又委婉。
隋海健連連點頭:“明白明白,都是我不好!”
田平安被說得有點不好意思,訕笑著欠了欠身:
“張處長說得對,我正減肥呢,正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