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的邊緣是片沒有光的領域,暗物質像濃稠的墨汁,將所有星辰的光芒都吸了進去。望歸號的船鈴就懸在這片虛無裡,黃銅鈴身早已被歲月磨得發亮,鈴舌上纏著根細麻繩,上麵打了七個結——老船員都知道,那是望歸號每次靠岸時,老船長親手打的“平安結”。
鐘伯的曾孫鐘望帶著探測儀穿過暗物質屏障時,儀器突然發出一陣細碎的嗡鳴。不是警報聲,倒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下。他舉起夜視望遠鏡,看見暗物質裡有微光在閃爍,像螢火蟲,又像……船鈴搖晃時濺出的星火。
“在那兒!”同行的阿霜孫女阿螢指著微光處,聲音被宇航服的通訊器濾去了顫音,卻藏不住激動。他們駕駛著小型探測艇靠近時,才發現船鈴並非靜止,而是在暗物質裡緩慢地畫著圈,像鐘擺,又像老船長當年在甲板上踱步的軌跡。
鐘望伸出機械臂,想輕輕托住船鈴,指尖剛觸到鈴身,一陣清脆的鈴聲突然炸開——不是刺耳的銳響,而是溫潤的、帶著金屬共鳴的震顫,像浸在溫水裡的風鈴。更奇妙的是,鈴聲裡混著細碎的聲響:有阿元被周嬸敲腦袋的悶哼,有陳大副抽著煙袋的咳嗽,有老船長用拐杖敲甲板的篤篤聲……
“是他們的笑聲!”阿螢突然喊道,她調出聲紋庫比對,那些細碎聲響與百年前望歸號的航行錄音完美重合。其中段最清晰的,是阿元偷吃桂花糕被抓包時的傻笑,後麵跟著老船長的聲音:“慢點吃,船上的路還長著呢,夠你吃個夠。”
船鈴搖晃得更歡了,鈴舌撞出的節奏漸漸清晰,竟與望歸號的船歌旋律完全一致。鐘望突然想起爺爺說過,老船長總愛在霧天搖響船鈴,說“鈴聲能劈開霧,也能記著路”。此刻暗物質裡,鈴聲真的劈開了一道微光,光裡浮著些透明的影子:阿元舉著桂花糕跑,周嬸追著他笑,陳大副靠在船舷上抽煙,老船長站在船頭,手裡搖著鈴,目光望著宇宙的深處。
“他們在等我們跟上。”鐘望輕聲說,他操控機械臂,將一麵新的船鈴係在老鈴旁邊——這麵新鈴上,刻著所有後代的名字,包括才剛會走路的小侄子。新鈴與老鈴輕輕相撞,發出的聲音像句溫柔的應答。
阿螢突然發現,鈴舌上的麻繩結正在慢慢鬆開,每個結散開時,就有段新的聲音飄進暗物質裡:是鐘望教小侄子唱船歌的調調,是阿螢用全息筆記錄航行日誌的沙沙聲,是新一代船員討論航線的爭執聲……這些聲音與老船員的笑聲混在一起,讓鈴聲變得更沉、更暖,像一捧被捂熱的星辰。
當最後一個平安結散開時,暗物質的儘頭突然亮起道光,那光芒裡,望歸號的虛影正緩緩轉身,船帆上的星圖在光裡流轉,像在說“來,接著走”。鐘望和阿螢對視一眼,同時按下了探測艇的加速鍵,船鈴的聲音追著他們的尾焰,在暗物質裡織成條閃光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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