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脈閣的晨鐘剛敲過第五下，鐵穗的機械工坊就飄出了齒輪油混著鬆木香的味道。她正給新製的“傳訊結”裝核心齒輪，這結是給影結母星的朋友做的，光麵刻著地球的星絡結，影麵留著能隨光變的空白——按影結首領的話說，“這樣收到消息時，像捧著你們的影子說話”。
“鐵穗姐，你的鬆油用多了！”木棉端著剛熬好的“結紋露”走進來，陶碗邊的水紋結冒著熱氣，“石青哥說，太香會引來‘嗅結蟲’，上次他的鏨子就被蟲啃了個缺口。”
鐵穗低頭看了看指尖的油漬，確實比往常多了半滴：“這不是怕影結朋友覺得我們的結太硬嘛。”她用機械臂擦掉多餘的鬆油，齒輪轉動的聲音輕快了些，“你聞，這樣就剛好，有木頭的暖，又有金屬的涼。”
木棉把結紋露放在工作台邊，露水麵立刻映出個迷你的光流結：“這是用母結光流的餘溫熬的，喝了能讓結紋更順。”她指著露水裡的結形，“你看，連露水都知道，結不能太滿，得留點地方映影子。”
石青的腳步聲從走廊傳來，鏨子彆在腰間，手裡捧著個石盒，盒蓋縫裡漏出點金光：“影結的回禮到了。”他打開盒子，裡麵是塊暗紫色的“影晶”，晶體內嵌著個會隨角度變的影結，“他們說這叫‘憶影晶’，對著光看，能顯出編結時的樣子。”
鐵穗把憶影晶放在傳訊結旁，晨光透過窗欞照過來，影晶裡果然浮現出影結族人編結的場景——他們的左手光結與右手影結慢慢貼合，動作輕柔得像在哄孩子。
“比我們的校準器準多了。”鐵穗的機械眼閃了閃，“原來他們編結時，光結的每個轉彎，影結都在跟著數拍子。”午後的融星坪突然落下陣星塵雨，星塵落地後竟組成個不規則的結形——既不是光結也不是影結，更不像已知的任何結法，線條像被風吹散的沙，卻在散落處留下淡藍色的光痕。
“是‘散沙族’！”星流族首領的光體突然亮起，“古籍說他們住在星塵帶，結法是‘聚散結’，能把星塵聚成結，也能讓結散成星塵，用來標記危險星域。”
星塵結的中心，顆米粒大的藍色晶體在閃爍，鐵穗的機械臂剛觸碰到，晶體就炸開成無數星塵，在空中拚出段影像：散沙族的母星被團“噬星霧”籠罩，他們的聚散結正在被霧吞噬，星塵散落後再也聚不成結。
“噬星霧能分解能量聯結。”石青撿起顆星塵，放在憶影晶旁，星塵立刻顯出被霧吞噬的畫麵——聚散結的沙粒在霧中失去粘性，像斷了線的珠子，“比斷脈妖更徹底，斷脈妖是咬斷，它是讓結自己散開。”
木棉的星水藻結纏上星塵，星塵的藍色光痕與藤蔓的紫色光交融，竟組成個半散半聚的結：“散沙族的結，散是為了聚。你看這星塵，看似散了，其實每粒都記著結的形狀，遇到同類就能重聚。”
鐵穗突然想起母親編結時說的“結要鬆”——不是鬆散，是留著讓結“能散能聚”的餘地。她取來傳訊結的齒輪，拆下三個齒，留出的空隙剛好能嵌進星塵：“用‘活扣’！聚散結的沙粒間加個能開合的活扣，霧來的時候散開躲，霧走了再扣上重聚。”
石青用孕石磨出細沙，混進聚散結的星塵裡：“石族的‘凝沙術’，能讓沙粒記得結的形狀，就算散了，也不會忘了怎麼聚。”
木棉往星塵裡滴了結紋露，露水裡的光流結與星塵融合，藍色光痕變得更亮：“水的‘潤沙法’，讓沙粒之間有層水膜，霧再厲害，也得先化掉水膜，給聚散結爭取重聚的時間。”
當三族的改良法融入星塵結，藍色光痕突然暴漲，在空中組成個巨大的聚散結，結的中心，散沙族的影像清晰起來：他們的身體是流動的星塵，正用聚散結艱難地抵擋噬星霧，看到新結形時，星塵組成的臉上露出了笑意。夜幕降臨時，結脈閣的燈籠亮起，每個燈籠上都掛著不同的結。鐵穗在教小機械學徒編“活扣”，學徒的齒輪總卡不住，急得眼淚直掉。
“你看這活扣。”鐵穗放慢動作，讓齒輪在她指間轉，“鬆的時候像沒係，緊的時候才成團，就像散沙族的結，散不是壞，是等個聚的機會。”
石青的石坊裡，小石族正用鏨子在沙地上畫結紋，畫錯了就用腳擦掉重畫。“錯了怕什麼。”石青的大掌蓋住孩子的小手，一起畫，“結是活的，地脈會記得你畫錯的樣子，下次就知道怎麼畫對了。”
木棉的育苗室裡，小水族把星水藻結係在螢火蟲尾巴上，讓它們帶著結形飛。“你看，結會飛呢。”木棉指著螢火蟲組成的光帶，“散沙族的星塵結也會飛，飛到噬星霧裡，告訴霧外麵的族人‘我們還能聚’。”
深夜的融星坪，三族的新結形——“聚散活扣結”正散發著藍紫金三色光，星塵在光裡聚了又散，散了又聚，像在跳支永不停歇的舞。鐵穗的護心結、石青的孕石、木棉的藤筐，都放在結的中心，它們的光與星塵的光纏在一起，順著地脈的流向，往更遠的星塵帶飄去。
“結脈閣的結，從來不是死的。”鐵穗望著星空，機械臂上的護心結空隙裡，剛好落進顆星塵，“是能跟著風走，跟著星流，跟著所有需要它的生命……一直織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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