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出去!”村長拄著根棗木拐杖,拐杖頭包著層鐵皮,敲得地麵“咚咚”響。他身後跟著十幾個村民,手裡不是攥著鋤頭就是握著鐮刀,眼神裡的恨像淬了毒的冰,“當年你們閉坊的時候,怎麼沒想過有今天?”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石硯撿起陣圖,圖上的“雙生結”被石頭砸出個破洞,像隻被戳瞎的眼睛。他咬著牙把圖重新展開,聲音帶著顫卻不肯退:“我是來連陣的,用我娘的‘守心結’,用皇城的十字結,能護著村子……”
“你娘?”村長突然笑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你娘的線能護著誰?護著我兒子死在蟲群裡?”他猛地扯開衣襟,露出胸口塊猙獰的疤痕,“當年我抱著兒子去永龜堂求符,你們的人把我攔在門外,說‘外村人不配用永龜堂的線’!”
血璃手腕上的記憶碎片突然燙得驚人,血芽尖嘯著鑽進她懷裡,翅膀上的血色都變深了。“他在說謊。”血璃的聲音發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冷,“碎片告訴我,當年攔你的不是永龜堂的人,是守舊派,他們穿的是偷來的繡服。”
“放屁!”個抱著孩子的婦人突然哭喊起來,“我男人就是跟著你娘學的繡法,結果繡出來的符根本擋不住蟲,被啃得連骨頭都沒剩下!你們的線就是殺人的線!”
石硯的臉瞬間慘白。他想起守舊派地牢裡那片“鎖地陣”殘片,想起氈帽人說的“你娘就是死在這破陣上”,突然抓起地上的陣圖,往婦人麵前遞:“你看!這是我娘的針腳,這是守舊派教錯的針腳,不一樣!”
陣圖上,他特意繡了兩種“鎖地陣”的對比,左邊是母親留下的原樣,針腳細密如魚鱗,右邊是從守舊派地牢裡拓下來的錯版,線與線之間留著致命的空隙。村民們的目光落在圖上,漸漸安靜下來,有幾個當年學過繡法的老人突然“咦”了一聲。
“真的不一樣……”個老漢蹲下身,指著左邊的針腳,“當年你娘教俺的,就是這樣繞三圈的,後來永龜堂來的人,說要改成繞兩圈,說‘省線’……”
村長的拐杖“咚”地戳在地上,臉色鐵青:“就算教錯了,也是你們永龜堂的人!”僵持到日頭偏西,村長終於讓他們進了村,卻把石硯和血璃領到了村頭的墳地。墳地裡最顯眼的是座新墳,碑上沒刻名字,隻畫著塊繡符,符上的針腳歪歪扭扭——是村長兒子的墳。
“他叫栓柱,死的時候才十六。”村長蹲在墳前,從懷裡掏出塊令牌,令牌被血浸透,邊緣都發黑了,上麵“永龜堂”三個字卻依舊清晰,“這是他從永龜堂搶來的,他說拿著這個,就能進去求符。”
令牌背麵刻著個“守”字,是守舊派的私章。石硯的手抖得厲害,這令牌他在守舊派地牢裡見過,每個守舊派成員都有一塊,用來區分“內人”和“外人”。
“他搶令牌的時候,被守舊派的人打斷了腿。”村長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像被什麼堵住了喉嚨,“蟲群來的時候,他就拖著斷腿,舉著這塊破令牌,站在村口,說‘我是永龜堂的人,我能護著大家’……”
血璃的記憶碎片突然飛了起來,懸在墳頭上方,碎片裡映出段模糊的影像:栓柱舉著令牌,背對著村民,蟲群爬滿他的後背,他卻死死咬著牙,把懷裡半塊繡符往身後扔——那符上的針腳,正是石硯母親的原樣。
“他沒白死。”血璃的聲音很輕,“那半塊符護住了三個孩子,現在應該還在村裡。”
村長猛地抬頭,眼裡的淚終於掉了下來:“你怎麼知道?”
“碎片記得。”血璃指著碎片裡閃過的三個孩子身影,“栓柱把符塞給他們,自己引著蟲群往東邊跑了,他說‘永龜堂的人,不能讓外村人白死’……”
這話像道驚雷,炸得所有跟著來看熱鬨的村民都紅了眼。那三個被救的孩子已經長成了少年,此刻正站在人群裡,其中一個突然跪在墳前,“咚咚”磕頭:“栓柱哥,俺們對不起你,俺們一直以為……”
石硯突然跪在村長麵前,額頭抵著冰冷的地麵:“我代守舊派給您賠罪。”他解開背包,掏出所有破蠱草嫩芽和魂靈線,“這些線能繡‘鎮魂幡’,能讓栓柱哥的魂安寧。這陣圖,我留在村裡,你們要是信我,就跟著學,要是不信,就把它燒了,我絕不怪你們。”
村長看著他,又看了看那塊血令牌,突然把令牌塞進石硯手裡:“拿著。栓柱到死都覺得,永龜堂是能救人的地方。”找到第二塊記憶碎片時,天已經黑透了。血芽突然從血璃懷裡飛出來,往村頭的老槐樹撞去,樹身“咚”地響了一聲,樹皮剝落的地方,露出塊嵌在裡麵的碎片,碎片邊緣的齒痕,正好能和石硯手裡的對上。
石硯爬上樹,小心翼翼地把碎片摳下來。碎片入手冰涼,上麵刻著密密麻麻的小字,是守舊派的交易記錄:“與柳樹村李三村長原名)交易,授錯版‘鎖地陣’,換糧十石,事後推責於蘇氏石硯娘)……”
“畜生!”跟著來的老漢突然罵道,“李三就是當年傳錯版繡法的人!他拿了守舊派的糧,瞞著全村人!”
碎片突然亮起,映出段影像:李三拿著錯版陣圖,從守舊派手裡接過糧袋,氈帽人拍著他的肩膀說“隻要讓外村人恨上蘇氏,永龜堂就還是我們的”。影像的最後,是李三回家後,把正確的陣圖燒了,灰燼裡飄著半塊繡符——正是栓柱臨死前扔給孩子的那半塊。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村民們的眼睛都紅了,有人撿起石頭就要砸向村長,卻被石硯攔住了。“他後來把正確的符給了栓柱。”石硯指著碎片裡的另一段,李三蹲在栓柱的床前,把藏在炕洞裡的正確陣圖塞給兒子,“他知道錯了。”
村長癱坐在地上,老淚縱橫:“我對不起栓柱,對不起全村人……我怕被戳穿,這些年一直說永龜堂的壞話,其實我夜裡總夢見你娘,她站在村口,說‘線能連起來,恨也能解開’……”
石硯把兩塊碎片拚在一起,用魂靈線纏好。碎片的影像變得完整了:阿芷爹站在老槐樹下,給石硯娘和李三講“無界防線”,說“柳樹村的柳條韌,能做最好的繡架,雙念坊的念芷花,能染最靈的線,合在一起,比什麼都強”。
血璃突然指著老槐樹的樹乾,那裡刻著“永龜救我”四個字,字的邊緣纏著根乾枯的線,是念芷花染的金色,顯然是石硯娘刻的。“她說,隻要線還在,就有希望。”那天夜裡,柳樹村的祠堂亮了一夜的燈。石硯把陣圖鋪在祠堂的供桌上,村民們圍著看,沒人說話,卻有人默默拿起了繡針。
第一個動手的是那個抱著孩子的婦人,她撿起根魂靈線,在陣圖上補繡了個小小的十字結:“這是我男人當年最想學的繡法,他說學會了就能護著我和娃。”
接著是那個老漢,他用柳條削了個新繡架,架腿上刻著“栓柱”兩個字:“讓娃看著,他哥沒白死,永龜堂的線,真的能連起來。”
村長沒動手,隻是坐在角落,看著石硯飛針走線。石硯在陣圖的柳樹村位置,繡了棵老槐樹,槐樹下站著個舉著令牌的少年,少年的手裡,牽著根線,線的另一頭,連著雙念坊的念芷花田。
天亮時,陣圖的第一角終於繡好了。石硯把拚合的記憶碎片嵌在陣圖裡,碎片發出溫暖的光,將整個祠堂都照亮了。血芽在光中飛了一圈,翅膀上的血色變成了淡淡的粉,像染了念芷花的汁液。
“下一站去哪?”村長突然問,聲音裡的恨已經散了,隻剩下點不好意思的澀。
“河西村。”石硯把陣圖卷起來,陽光透過祠堂的窗欞照在他身上,像披著件金色的衣裳,“他們村的蘆葦能編最好的繡繃,正好能用上。”
血璃把新找到的碎片收好,血芽落在她的肩頭,正用翅膀輕輕拍打她短褂上的紋路——那些紋路在光中漸漸清晰,果然是“無界防線”的片段,此刻正與陣圖上的線隱隱呼應。
離開柳樹村時,村民們都來送。有人往石硯背包裡塞煮熟的雞蛋,有人給血璃編了個柳條環,戴在她頭上,像頂樸素的花冠。村長拄著棗木拐杖,一直送到村口的石碑前,突然掄起拐杖,把“永龜堂與狗不得入內”的字砸得稀爛。
“下次來,把這碑換成繡陣圖。”村長的聲音很啞,卻帶著笑,“讓來往的人都看看,柳樹村和永龜堂,線連著呢。”
石硯回頭,看見老槐樹上,新纏了圈魂靈線,線的一端係著塊繡符,符上是他娘的“守心結”和栓柱的令牌圖案,在風中輕輕搖晃,像在說“我們都在”。
喜歡萬尾妖王的影新書請大家收藏:()萬尾妖王的影新書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