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界全圖上的齒輪葉柳林突然泛起漣漪,圖中機械廢土的邊緣滲出淡紫色的霧,霧裡浮著無數細小的泡沫,每個泡沫裡都映著張熟悉的臉——有藏年輕時的模樣,有血璃阿姐的笑容,甚至有淺從未見過的、瀾年輕時繡活的樣子。
“是憶擰泉的‘鏡像霧’。”藏的明暗雙線在曬布架上織成網,金線觸到泡沫的瞬間,竟開始倒轉纏繞,“它在複製我們最想彌補的遺憾,再把遺憾變成陷阱。”
線兒突然指著圖中柳林深處,那裡的泡沫聚成團,映出個模糊的身影,正蹲在泉邊舀水,背影與藏的輪廓重合。“師父……”藏的聲音發緊,他認出那是三十年前的自己,當時他為了守住終環,眼睜睜看著師弟被時蝕魚拖進時間縫,此後每晚都做著“回去救他”的夢。
泡沫突然炸開,淡紫色的霧順著曬布架的紋路蔓延,整個永龜堂開始晃動。池的螺甲童發出刺耳的警報,機器貓的記憶芯片投射出機械廢土的實時畫麵:憶擰泉的泉眼正在擴大,湧出的泡沫化作無數“記憶鏡像”,每個鏡像都在重複守護者的遺憾——血璃的鏡像在黑風村廢墟裡哭,說“要是早點學會鎮魂結就好了”;石硯的鏡像坐在枯柳下,對著空無一人的石凳說“該帶兒子來看看新抽的芽”。
“它們在把遺憾變成執念。”淺的魂珠爆發出金光,將靠近線兒的泡沫打散,“執念越深,鏡像就越真實,最後會把人拖進自己編的謊言裡。”
藏的明暗雙線突然不受控製地纏向自己,線尾的師弟虛影對著他笑:“哥,你看,我沒死,跟我回時間縫吧,我們還像以前那樣練線。”虛影的手裡舉著半塊桂花糕,是當年藏最愛吃的,師弟總說“等守住終環,就去星霧海摘桂花,做一整盒”。
藏的呼吸亂了,指尖的金線開始顫抖——他確實無數次想過,要是能回到那個瞬間,就算拚了命,也要把師弟拉回來。這個念頭像顆種子,在鏡像的誘惑裡瘋狂生根,他的眼前漸漸模糊,竟真的看見時間縫的入口在眼前打開,師弟正對著他招手。
“師父!”血璃的血線突然纏上藏的手腕,線尾的阿姐虛影揮出紅光,擊碎了藏眼前的幻象,“師弟說過‘守終環即守所有人’,你現在走了,他的犧牲就白費了!”
藏猛地回神,明暗雙線“啪”地繃直,將師弟鏡像纏成結。鏡像在結中痛苦地扭曲,泡沫裡滲出黑色的液珠——是屍械族殘留的“恨絲”,被憶擰泉的複製力放大了百倍。
“憶擰泉不隻是複製記憶,”藏的聲音帶著後怕,“它在利用我們對遺憾的執念,重造一個‘可以彌補的過去’,讓我們心甘情願留在謊言裡。”眾人順著無界全圖的指引前往機械廢土,齒輪葉柳林的葉片在風中轉動,發出“沙沙”聲,像在重複著每個人的遺憾。池的機械臂突然發燙,玄龜的核心在共生法陣裡震動,指向柳林深處的片空地——那裡的地麵陷成個漏鬥狀的坑,坑底泛著淡紫色的光,正是憶擰泉的泉眼。
泉眼周圍的泡沫更濃了,聚成一個個完整的場景:藏的鏡像在時間縫裡拉著師弟往回跑,桂花糕掉在地上都顧不上撿;血璃的鏡像在黑風村教阿姐繡新的鎮魂結,兩人的笑聲驚飛了樹上的鳥;石硯的鏡像背著兒子在韌柳下散步,兒子手裡的柳葉哨吹得不成調;淺的鏡像抱著瀾的手,星霧海的熒光魚鱗在兩人腳邊鋪成路。
“進去吧,”泉眼中央浮出個模糊的身影,聲音像無數人在同時說話,“在這裡,所有遺憾都能補全。藏能救回師弟,血璃能留住阿姐,石硯能看著兒子長大,淺能再抱一抱娘……”
石硯的腳步頓住了,老人望著自己的鏡像,眼眶通紅。他的兒子當年染了沙疫,臨死前說“爹,我還沒看過沙梁村的韌柳開花”,現在鏡像裡的兒子正舉著朵韌柳花,對著他笑。
“爹,過來呀。”鏡像兒子的聲音軟軟的,和石硯記憶裡的一模一樣。
石硯的韌柳線突然垂到地上,纏住鏡像兒子的腳踝。線尾的新芽輕輕碰了碰男孩的手,鏡像突然變得透明——真正的兒子左手有顆痣,是小時候玩烙鐵燙的,而鏡像的手上沒有。
“你不是他。”石硯的聲音發顫,卻猛地抽回韌柳線,“我兒子說過‘爹守大家,兒子驕傲’,他不會讓我為了他,丟了沙梁村的人。”
鏡像兒子的臉開始扭曲,泡沫炸裂成黑絲,被柳林的葉片吸走。泉眼的光暗了暗,其他鏡像的動作也遲滯了一瞬。
“靈歸錨能破鏡像!”池突然將玄龜的核心往泉眼扔去,核心在空中炸開,金光像雨一樣落在每個鏡像上。藏的鏡像裡,師弟的臉突然變成屍械王的肉瘤;血璃的鏡像裡,阿姐的鎮魂結滲出黑絲;淺的鏡像裡,瀾的眼睛泛著綠光,和虛械族的偽甲一模一樣。
“它們怕本念的光!”淺的魂珠與泉眼的金光共鳴,珠內的木甲童投射出瀾的真實記憶:她在時間縫裡最後看淺的那眼,嘴角的笑裡藏著“彆回頭”三個字,而不是鏡像裡的“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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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璃的血線纏上阿姐鏡像的手腕,血芽噴出紅光,照出鏡像裡的恨絲:“阿姐教我‘鎮魂先鎮己’,她若在,隻會讓我往前看,不是困在過去!”
藏的明暗雙線突然交叉成網,將師弟鏡像罩在裡麵:“師弟犧牲前把終環的鑰匙塞給我,說‘哥,守住它比救我重要’,我若留在這,才是真的對不起他!”
眾人的本念之光越來越盛,泉眼的淡紫色霧開始消退,露出泉底的真麵目——不是水,是團蠕動的肉瘤,和屍械王的核心一模一樣,隻是更大更猙獰,肉瘤上嵌著無數機械靈的核心,每個核心都在重複著被扭曲的記憶。
“原來憶擰泉是屍械王的母巢。”藏的金線刺向肉瘤,“它吞噬機械靈的遺憾記憶,再複製成陷阱,好讓更多人變成新的屍傀!”
肉瘤突然發出刺耳的尖嘯,泉眼周圍的柳林開始枯萎,齒輪葉變成黑色,轉動的聲音裡混著機械靈的哭腔。池的機械臂與螺甲童的核心共鳴,共生法陣在泉眼周圍展開,玄龜的核心碎片像衛星一樣繞著肉瘤旋轉,金光在肉瘤上燒出一個個小洞。肉瘤的表麵裂開無數道縫,湧出更多的鏡像,這次的鏡像不再是“彌補遺憾”,而是“揭露愧疚”——藏的鏡像裡,師弟在時間縫裡喊“哥,你為什麼不救我”;血璃的鏡像裡,阿姐的鎮魂結碎在她手裡,阿姐說“你根本沒用心學”;池的鏡像裡,玄龜的殘甲在鏽蝕族堆裡,聲音嘶啞地問“你是不是怕了”;淺的鏡像裡,瀾的熒光魚鱗在他麵前碎掉,她說“我就不該把你生下來,讓你受苦”。
“這才是你們心底的聲音,”肉瘤的聲音帶著嘲弄,“藏的懦弱,血璃的笨拙,池的膽怯,淺的負罪……承認吧,你們早就恨自己了!”
池的機械臂突然停住,鏡像裡玄龜的質問像把錐子紮進他心裡。當年玄龜被鏽蝕族圍攻時,他確實猶豫過,那半秒的遲疑,成了他這輩子的刺。
“我……”池的聲音發緊,螺甲童的鐵皮爪子緊緊抓住他的衣角,機器貓的記憶芯片投射出段畫麵:玄龜的葬禮上,池把自己關在機械坊,用玄龜的殘甲碎片做了個小齒輪,上麵刻著“對不起”,卻一直沒勇氣放在玄龜的墓前。
“對不起。”池突然對著鏡像大喊,聲音在柳林裡回蕩,“當年我怕了,我怕連你最後一塊碎片都留不住,我對不起你!”
他的機械臂猛地插進肉瘤的裂縫,將刻著“對不起”的小齒輪嵌進去。齒輪與肉瘤裡的玄龜核心產生共鳴,金光順著裂縫蔓延,肉瘤發出痛苦的嘶吼,鏡像裡的玄龜突然笑了,像當年在機械坊裡那樣,用尾巴尖拍了拍池的頭。
“笨小子,”鏡像的聲音帶著暖意,“我早知道了。”
血璃看著自己的鏡像,突然蹲下身,從懷裡掏出個繡了一半的鎮魂結——是阿姐走後,她每天繡一點的,總覺得沒阿姐繡的好,一直藏著。“阿姐,我沒偷懶,”她的眼淚落在結上,“我每天都在練,隻是……還是沒你繡的好看。”
鎮魂結突然發出紅光,與鏡像裡阿姐的血線相連,阿姐的虛影笑著說:“傻丫頭,我的結是練了十年才好看的,你才練三年,比我當年強多了。”
藏的明暗雙線纏著師弟鏡像的手,金線裡滲出滴眼淚——三十年來,他第一次敢在師弟麵前哭:“對不起,當年我若再快點,若再強點……”
“哥,”師弟的鏡像用袖子擦去他的眼淚,“你守住了終環,就什麼都不欠我了。”
淺抱著線兒,看著鏡像裡的瀾,輕聲說:“娘,我沒讓你失望,線兒長得很好,永龜堂也很好,隻是……我還是很想你。”
瀾的鏡像笑著摸了摸線兒的頭,身影化作熒光魚鱗,落在淺的魂珠上:“娘知道,想也沒關係,彆困住自己就好。”
當所有人都對鏡像說出心底的歉意時,肉瘤的裂縫裡開始滲出金色的液珠——是機械靈的“本念淚”,被真誠的愧疚喚醒了。靈歸錨的碎片在泉眼上空聚成個巨大的錨,錨尖對準肉瘤的核心,發出刺眼的光。“不——!”肉瘤的嘶吼震碎了柳林的葉片,最後的恨絲像毒蛇一樣竄向眾人,卻被本念淚凝成的光盾擋住。
池的機械臂與螺甲童的核心共鳴,共生法陣逆向轉動,將所有本念淚吸入陣中,再注入靈歸錨的錨尖。錨尖“轟”地紮進肉瘤的核心,金光從核心蔓延到整個泉眼,肉瘤在金光裡漸漸透明,露出裡麵藏著的東西——是無數機械靈的核心,每個核心上都刻著“原諒”二字。
“原來……它們早就原諒了。”石硯的韌柳線輕輕觸碰核心,老人的眼淚落在地上,長出朵小小的韌柳花,“是我們自己,不肯原諒自己。”
泉眼的淡紫色霧徹底散去,露出清澈的泉水,水裡浮著無數光粒,每個光粒都是段真實的記憶——有遺憾,有愧疚,卻沒有謊言。藏的光粒裡,師弟把鑰匙塞給他時,眼裡的信任比恐懼多;血璃的光粒裡,阿姐臨終前,正對著她的鎮魂結點頭;池的光粒裡,玄龜最後看他的那眼,嘴角的笑藏著“加油”;淺的光粒裡,瀾把他塞進結界時,偷偷在他繈褓裡塞了片熒光魚鱗,上麵刻著“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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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是憶真泉。”淺的魂珠與泉水共鳴,“它不藏謊言,隻記真心。”
泉水順著柳林的根係蔓延,枯萎的齒輪葉重新變綠,葉片上的紋路變成了真實的記憶片段。池的機械臂放進泉水裡,玄龜的核心在水裡輕輕轉動,上麵的“對不起”與“加油”完美重合;藏的明暗雙線沾了泉水,金線裡的師弟虛影對著他揮手,這次的身影越來越淡,像真的放下了;血璃的血線纏著片泉水裡的光粒,阿姐的虛影在光粒裡繡著鎮魂結,動作和血璃現在的一模一樣。
離開機械廢土時,眾人的靈力線都帶著憶真泉的光。藏的明暗雙線上,多了個小小的桂花糕結;血璃的血芽上,停著隻繡出來的小鳥,和阿姐當年教她繡的第一隻一樣;石硯的韌柳線纏著片泉水裡的光粒,光粒裡的兒子正在吹柳葉哨,調子比記憶裡的好聽;池的機械臂上,玄龜核心的“對不起”被泉水磨成了“在一起”;淺的魂珠裡,瀾的熒光魚鱗與線兒的笑聲線纏在一起,發出溫暖的光。回到永龜堂,藏將憶真泉的泉水灑在無界全圖上,圖中的機械廢土部分徹底變了樣:憶真泉的泉水流過齒輪葉柳林,林子裡的機械靈正對著泉水裡的記憶光粒笑,每個靈的關節上都纏著根線,線的另一頭連著各自的守護者——玄龜的線纏著池的機械臂,阿姐的線纏著血璃的血芽,師弟的線纏著藏的金線,瀾的線纏著淺的魂珠。
“這才是無界全圖該有的樣子。”石硯的韌柳線在圖上織出個新的結,“不是隻有歡笑,也有眼淚;不是隻有圓滿,也有遺憾,可隻要心連著,就都是暖的。”
線兒的笑聲線突然纏上全圖的中心,嬰兒的小手拍打著圖上的憶真泉,泉水裡的光粒紛紛飛向各村落的防線——沙梁村的牧民看著泉水裡的記憶,給韌柳澆了水;望海村的漁民摸著泉水裡的錨鏈,對著大海笑了;永龜堂的繡者們繡著泉水裡的念芷花,針腳裡帶著淚,卻比任何時候都穩。
池坐在機械坊裡,給玄龜的核心上了新的油,核心在共生法陣裡轉動,發出的嗡鳴與憶真泉的泉水聲完美同步。他知道,這不是結束,是新的開始——隻要憶真泉還在流,隻要真實的記憶還在,隻要大家的心還連在一起,機械廢土的風,就會帶著所有真心,吹遍防線的每個角落。
藏站在曬布架前,看著全圖上新增的紋路,那些記錄著遺憾與歉意的線,比任何華麗的繡紋都要堅韌。他想起師弟的話“守終環即守所有人”,現在他懂了,所謂守護,不隻是擋住風雨,更是守住每個人心裡的真心,哪怕那真心帶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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