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穩住舵!\"明野的吼聲被風雨吞沒。
他雙臂青筋暴起,用儘全身力氣扳正方向盤,船頭剛劈開一道浪穀,側麵又湧來更高的水牆。
房車像片被狂風撕扯的落葉,在茫茫墨色河水中飄搖,鐵皮船身被浪頭拍打得哐當作響,船舷濺起的水花混著黑色絮狀物,在玻璃上留下斑駁的腐蝕痕跡。
兩人不敢再有絲毫分神,明野緊盯著前方模糊的水線,寧萌則隨時調整蒸汽閥門,確保螺旋槳保持足夠動力。
窗外的世界隻剩下翻湧的墨色水波和低垂的鉛灰色雲層,房車在無垠的暗河上渺小得如同漂萍,被不知疲倦的風浪推搡著前行,仿佛永遠也駛不出這片黏稠的黑暗。
這場顛簸持續到中午才稍有緩和,咆哮的風浪漸漸平息,可天空卻徹底沉了下來。
當明野終於鬆開僵硬的手指時,窗外已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昏暗,隻有房車甲板燈投下的昏黃光圈,在水麵上暈開一圈微弱的漣漪。
寧萌癱在座椅上,指尖還殘留著操縱杆的金屬涼意,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劫後餘生的疲憊。
墨色的河水在黑暗中無聲流淌,而他們的鐵皮房車,像片僥幸未被吞噬的枯葉,漂浮在這片驟然降臨的永夜之上。
簡單對付了幾口冷掉的烤肉麵包,明野將陶盤推到一旁,指尖蹭過桌沿凝結的水汽。
房車在墨色河麵上輕輕搖晃,像懸浮在無儘黑夜中的孤島。
窗外濃稠的黑暗幾乎要將探照燈的光束吞噬,隻有前方十米內的水波被照亮,泛著詭異的幽藍,更遠的地方便是深不見底的黑,仿佛隨時會有巨獸從其中探出頭。
寧萌蜷縮在副駕駛座上,膝蓋抵著胸口,目光茫然地盯著儀表盤上跳動的指針。
蒸汽壓力表的紅線穩定在安全區,但她指尖仍無意識地摩挲著閥門開關,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駕駛室裡隻有鍋爐低沉的咕嘟聲和雨點擊打鐵皮的悶響,兩人之間彌漫著沉默,像窗外的黑暗一樣厚重。
“地圖上……安全區還遠嗎?”她忽然開口,聲音在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
明野從儲物箱翻出怪誕法則投影,淡藍色的光芒照亮他疲憊的臉。
地圖上代表安全區的綠色光點在屏幕深處閃爍,距離他們所在的位置還有段不短的距離。
“還有五十公裡,”他放大地圖,指尖劃過屏幕上蜿蜒的河道,“但這水流方向有點奇怪,感覺在繞圈子。”
房車突然輕微一震,像是撞到了水下的暗礁。
奶酪嗚咽著鑽到寧萌腳邊,醜寶撲棱翅膀飛到明野肩頭,喙尖緊張地啄著他的衣領。
探照燈光束在黑暗中晃動,短暫照亮一片翻湧的黑色泡沫,隨即又陷入更深的黑暗。
“彆擔心,”明野關掉投影,伸手拍了拍寧萌的手背,“我們一定能到達安全區域的。”
他的語氣儘量顯得輕鬆,但眼角的疲憊卻無法掩飾。
兩人都清楚,在這片分不清晝夜的暗河裡漂流,每一秒都像在走鋼絲,唯一的慰藉是地圖上那個固執亮著的綠點,像溺水者抓住的最後一根稻草。
鍋爐又發出咕嘟聲,蒸汽管道因壓力而輕微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