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了，他看上的女孩，人家看上他；看上他的女孩，他看不上人家。
哎，感情的事情，果然真是太難了……
就在這走神的幾秒鐘裡，一道棕黃色的影子，倏地從右側人行道旁低矮的綠化帶裡竄出，閃電般鑽進了他車頭下方的底盤陰影裡。
陷入沉思中的孟華清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一幕。
忽然，紅燈變綠了。
車流開始移動，後麵傳來一聲短促的喇叭。
他收回心緒，鬆開刹車，輕踩油門，白色思域平穩地駛過路口，彙入過橋的車流。
發動機的輕響、輪胎碾過路麵的沙沙聲，還有車載電台裡播放的早間新聞，構成一個隔絕外界的、屬於他一個人的清晨氣泡。
他渾然不覺，就在車底深處，靠近後懸掛的位置，一條磨損得發白的皮質狗項圈，上麵連著一截同樣破舊的牽引繩。
在剛才那電光火石的鑽入瞬間，牽引繩末端那個鏽跡斑斑的金屬卡扣，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精準地操控著，不偏不倚地鉤掛在了底盤一個用於固定線束的、微微凸起的金屬小鉤上。
那隻棕黃色的土狗，在車底狹窄黑暗的空間裡被驟然繃緊的繩子勒得窒息。
隻發出一聲短促到幾乎淹沒在引擎聲中的嗚咽，便身不由己地被拖拽著，滑入了車輪後方滾燙的柏油路麵。
車輪無情地碾過清晨尚帶露水的路麵。
車底傳來的微弱拖拽感和極其沉悶的摩擦聲，被思域不算安靜的行駛噪音、電台主持人的高談闊論，以及孟華清自己腦子裡盤算著報告細節的思緒完全掩蓋了。
他正經過一個施工路段，路麵有些顛簸，車底傳來的任何異響都顯得不那麼突兀。
命運的絞索，就在這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清晨通勤路上，在無數個像孟華清一樣奔波的人毫無察覺的時刻，悄然收緊。
它冰冷、精準，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隨意性。
“畜生！當街虐狗！天理難容！”
尖銳的標題，像一把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燙在了孟華清毫無防備的生活表皮上。
引爆一切的，是一段被上傳到本地熱門論壇和短視頻平台的視頻。
拍攝者顯然是在人行道上騎著電動車，鏡頭劇烈晃動，充滿了憤怒的控訴感。
畫麵中心，正是孟華清那輛顯眼的白色思域。
清晰的車牌號在晨光下無所遁形。
最刺目的是車尾下方，一條棕黃色的狗被拖行著，在粗糙的瀝青路麵上翻滾、彈跳，像一塊失去生命的破布。
一道暗紅色的、長長的拖痕，如同醜陋的傷疤，烙在灰色的路麵上，觸目驚心。
狗的身體在最初的劇烈掙紮後，很快變得綿軟無力，隻剩下機械的碰撞和摩擦。
拍攝者的聲音因激動而變調，帶著哭腔和切齒的恨意：
“可以不愛，請不要傷害！”
“我盯這個王八蛋很久了，他心裡變態，喜歡虐待動物。”
“這已經不知道是他拖的第幾條小動物了。”
“他是故意的！故意拖著狗跑，來滿足自己變態的心理！”
“真是畜生啊！不，應該說連畜生都不如。”
視頻最後幾秒，特意給了駕駛座一個特寫。
隔著沾染灰塵的前擋風玻璃，孟華清那張因早起而略顯疲憊、茫然望著前方的側臉，被定格、放大，成為“冷血凶手”最直觀的罪證。
視頻像一顆投入糞坑的巨石，瞬間激起了滔天的惡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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