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的餘韻和引擎垂死的呻吟終於被草原上死寂的風聲取代。
礦場上,硝煙混合著血腥、汽油燃燒的焦糊味,沉甸甸地彌漫開來,壓得人喘不過氣。
枯黃的草葉上濺滿了暗紅的汙漬,在殘陽如血的光線下更顯猙獰。
燃燒車輛的骨架劈啪作響,吐出最後幾縷黑煙。
死寂隻持續了片刻。
如同被凍結的蟻穴驟然解封,工棚、礦石堆後、翻倒的礦車底下,一個個瑟縮的身影小心翼翼地探出頭來。
他們的臉上交織著未褪儘的驚恐、劫後餘生的茫然,以及一種難以置信的震撼。
目光,不約而同地投向那個由原木和礦石堆砌的簡陋掩體。
那裡,一個身影正緩緩站直。
是老板!
他不再是平日裡那個顯得有些沉默、甚至被部分礦工私下裡認為有些“軟弱”或“好說話”的金礦主人。
此刻,他逆著最後一線殘陽而立,身形被勾勒出一道硬朗的剪影。
手中那杆線條冷硬、槍口尚有餘溫的狙擊步槍,如同他延伸出的、收割生命的臂膀。
“上…上帝啊…”
一個老礦工嘴唇哆嗦著,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雙手合十,用土語喃喃祈禱。
他渾濁的眼睛裡充滿了敬畏,仿佛看到了圖騰中走出的守護神隻。
“是老板…老板開的槍?”
青年礦工阿杜的聲音乾澀嘶啞,他剛才親眼看到一顆子彈擦著自己躲藏的礦車飛過,打死了一個正要朝他衝來的土匪。
此刻,他望著華清的方向,眼神像是在仰望一座山嶽。
另一個躲在窩棚後的礦工激動地比劃著,聲音因為後怕和亢奮而發顫:
“是他,我看見了。”
“他就趴在那裡,一槍一個…不,一槍好幾個。”
“那輛皮卡…轟的一下就炸了!”
竊竊私語如同水波般迅速擴散開來,彙集成一片嗡嗡的低響。
恐懼漸漸被一種強烈的、劫後重生的慶幸和一種對強大力量的直觀敬畏所取代。
平日裡對華清或許有過的輕視和怠慢,在這一刻被那精準冷酷的槍法碾得粉碎。
沒人敢大聲喧嘩,但無數道目光聚焦在華清身上,充滿了感激、依賴和一種重新認識眼前之人的複雜情緒。
幾個膽大的礦工開始互相攙扶著走出藏身處,眼神依舊警惕地掃視著四周,但腳步卻不由自主地向華清所在的掩體方向靠近。
就在這時,一道女人的倩影分開人群,快步朝著掩體走來。
她的臉色蒼白,顯然也經曆了巨大的驚嚇,幾縷發絲被汗水黏在額角,呼吸還有些急促。
她穿著一身耐磨的工裝,卻掩不住窈窕的身姿,此刻這身影在滿目瘡痍的礦場上顯得格外醒目。
她的目光第一時間鎖定了華清,眼神裡充滿了急切和探尋。
但當她的視線掠過華清手中那杆還散發著硝煙氣息的狙擊步槍,以及他臉上尚未完全斂去的、如同淬火鋼刃般的冰冷殺意時,她的腳步猛地一頓,臉上瞬間被極度的震驚所覆蓋。
“老公,你…?”
她走到近前,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目光在他和那杆致命武器之間來回掃視,最終定格在他沾著塵土和汗漬、卻異常沉靜的臉上:
“你…你剛才…那些槍…是你打的?”她的語氣充滿了難以置信,仿佛第一次真正認識自己的丈夫。
華清提取原主記憶,知道這個女人是自己在這個世界的老婆,名叫林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