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雍的臉瞬間漲成豬肝色,又迅速褪成慘白,身體晃了晃。
他想反駁,想怒吼,想撲上去撕咬,但殘存的理智死死壓住了這瘋狂的念頭。
他隻能死死攥緊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用身體的疼痛來對抗靈魂的灼燒。
華清的目光掠過季雍因極度屈辱而扭曲的臉,仿佛隻是掠過一塊礙眼的石頭。
他抬手指向廢墟邊緣——
那裡,赫然矗立著兩座冰冷的精鐵獸籠!
籠中景象,讓季雍瞳孔驟然收縮。
一隻皮毛灰黑、體型稍大的狐狸,如同爛泥般癱在籠底,眼神渙散呆滯,對周遭的一切毫無反應,隻有腹部隨著微弱的呼吸起伏。
另一隻體型稍小、皮毛暗紅的狐狸,則蜷縮在角落,金色的豎瞳如同淬了毒的匕首,正死死地盯著他!
那眼神裡翻湧著無窮無儘的怨毒、憎恨,還有一種近乎瘋狂的毀滅欲望。
那絕非尋常野獸的眼神!
“此二狐,”華清的聲音平淡無波,如同在介紹兩件尋常擺設:
“乃朕之禦寵。名喚狐小哥,狐小妹。”
他特意在“狐小妹”三字上微微加重了語氣。
季雍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一股不祥的預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上來。
他聽說過郢都的傳聞,關於那位突然消失的梅妃和她那位同樣消失的兄長……難道?
“季雍。”華清的聲音再次響起,打斷了季雍混亂的思緒,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鐵錘,狠狠砸在他的尊嚴上:
“你既為階下之囚,朕念你曾為一國之君,特賜你一份差事。”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季雍慘白的臉,如同欣賞一幅有趣的畫。
“即日起,你便是這梅香苑的禦苑狐監,正九品下。”
“禦苑狐監?正九品下?”季雍腦中嗡的一聲,仿佛被重錘擊中。
他堂堂季國國君,竟被貶為一個……養狐狸的?
還是最低等的九品下?!
巨大的荒謬感和滅頂的屈辱瞬間將他淹沒。
“你的職責,”華清的聲音冰冷地繼續,不容置疑:
“便是好生伺候狐小哥與狐小妹。”
“每日清掃籠舍,添水喂食,不得有誤。”
“若它們有絲毫差池,唯你是問。”
話音落下的瞬間,內侍總管李福捧著一個粗陶狗食盆,低著頭,快步走到季雍麵前。
盆裡是渾濁的、散發著餿味的糊狀物,混雜著看不清的菜葉和碎骨。
“季……季狐監,”李福的聲音乾澀,帶著掩飾不住的緊張和一絲詭異的尷尬:
“該……該給兩位‘大人’進膳了。”
“大人”二字,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季雍的心上。
他猛地看向李福,眼中爆發出駭人的凶光,嚇得李福手一抖,差點把食盆摔了。
“嗯?”禦座之上,華清一聲輕哼,如同冰水澆頭。
季雍渾身劇震,如同被無形的鞭子狠狠抽打。
他猛地想起眼前這位“昏君”在戰場上展現的、如同鬼神般的恐怖力量。
反抗?隻會招致更可怕的羞辱,甚至死亡。
他劇烈地喘息著,胸膛劇烈起伏,死死盯著那個肮臟的狗食盆,仿佛那是世間最汙穢的毒物。
屈辱的淚水在眼眶裡瘋狂打轉,被他死死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