雌煞嘴角似乎極其細微地向上彎了一下,那弧度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嗬嗬,果然同行是冤家啊。”
雄煞則隻是點了點頭,眼中那抹精光再次一閃而過,帶著一種打量獵物的殘忍興味。
“老規矩,三倍定金,事成付尾款。”雄煞的聲音依舊平板。
“好!”陸行舟毫不猶豫,轉身從暗格裡取出早已備好的厚厚一疊銀票,拍在桌上:
“這是定金。”
“我要他永遠說不出話,也再拿不起鍋鏟。”
“做得乾淨些,彆留手尾!”
雌雄雙煞的目光掃過銀票,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
雄煞上前一步,收起銀票,動作快得隻留下一道殘影。
兩人再不多言,如同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退出了雅間,仿佛從未出現過。
陸行舟獨自留在攬月軒內,看著空蕩蕩的門口,又望向香滿樓那塊在陽光下依舊刺目的“天下第一酒樓”金匾,臉上慢慢浮現出一個扭曲而快意的笑容。
他端起桌上那杯早已涼透的龍井,一飲而儘,冰冷的茶水滑入喉嚨,卻澆不滅他心中熊熊燃燒的毒焰。
“方立興…你的路,該到頭了。”
幾天後的一個深夜,忙碌了一天的食客漸漸散去,大堂裡恢複了難得的清淨,空氣中殘留著菜肴的混合香氣。
跑堂的夥計們正麻利地收拾著桌椅,準備打烊。
靠近角落的一張桌子旁,坐著一對衣著普通、風塵仆仆的中年夫婦,看模樣像是進城探親的。
桌上擺著一盤香滿樓的招牌菜——清燉蟹粉獅子頭。
湯汁清澈見底,獅子頭飽滿圓潤,粉白的蟹肉點綴其間,散發著誘人的鮮香。
那婦人皺著眉頭,用筷子挑剔地撥弄著碗裡的獅子頭,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刻意拔高的尖利:
“當家的,你嘗嘗這肉,說是上好的五花肉呢,怎麼吃著有點柴?是不是火候老了?”
“還有這湯,鮮是鮮,可怎麼嘗著有點腥氣?”
“彆是用的死蟹吧?”
她身邊的男人,一臉老實巴交的模樣,聞言也夾起一塊肉放進嘴裡,咀嚼了幾下,甕聲甕氣地附和:
“嗯…是有點…不如俺們鄉下過年殺的年豬肉嫩乎…這腥味兒…嘖,是有點。”
跑堂的夥計阿福是個機靈的小夥子,聞言立刻賠著笑臉小跑過來:
“哎喲,二位貴客,對不住對不住!”
“我們香滿樓的獅子頭,選料、火候那都是頂頂講究的,方師父親自把關。”
“您是不是口重?要不,小的給您回回鍋,再加點高湯提提鮮?”
“回鍋?”那婦人猛地拔高了聲調,像被踩了尾巴的貓:
“你當我們是叫花子打發呢?回鍋的菜還能吃嗎?”
“把你們廚子叫出來,我倒要問問,這‘天下第一酒樓’的招牌菜,就這水平?”
“是不是覺得我們鄉下人好糊弄?”
她越說越激動,唾沫星子幾乎噴到阿福臉上。
動靜鬨大了,周圍幾桌還沒走的食客紛紛側目。
阿福額頭冒汗,連連作揖:
“不敢不敢,您消消氣,小的這就去請方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