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八方重新開張那日,鑼鼓喧天,彩綢高掛,聲勢造得極大。
陸行舟站在新漆的門楣下,臉上堆著刻意擠出的笑容,眼底卻是一片焦灼與狠戾。
他特意請了鼓吹班子,將“三天酒水全免”的噱頭喊得震天響,試圖用這潑天的“豪爽”衝淡半月前那場穢氣熏天的醜聞。
免費酒水的誘惑力是巨大的。
儘管疑慮未消,但貪便宜的心思和醉八方重金打造的新氣象,還是吸引了不少市井百姓和好奇的酒徒。
大堂裡漸漸坐滿,觥籌交錯之聲複起,陸行舟緊繃的神經才稍稍放鬆,眼神陰鷙地掃過隔街的香滿樓。
香滿樓二樓臨窗的位置,華清正慢條斯理地品著一盞新茶。
他看著對麵醉八方門口攢動的人頭,聽著那刻意營造的喧鬨,嘴角似笑非笑。
未及午時,醉八方酒樓便異變陡生。
先是靠窗一桌的幾個漢子,正劃拳行令喝得麵紅耳赤,其中一人突然臉色煞白,捂著肚子“哎喲”一聲彎下了腰。
緊接著,同桌幾人也相繼變色,額頭冷汗涔涔。
“這酒…不對勁!”一人剛喊出聲,便“哇”地一聲,將腹中汙穢儘數噴在了桌上。
如同點燃了引信,恐慌瞬間引爆!
“嘔——”
“我的肚子…疼死我了!”
“茅房!快讓開!”
“酒…酒裡有毒!”
驚呼聲、嘔吐聲、杯盤碎裂聲、痛苦的呻吟聲混雜著刺鼻的酸腐氣味,瞬間淹沒了醉八方的奢華大堂。
食客們如同被沸水澆灌的蟻群,亂作一團。有人衝向茅房,有人直接癱軟在地嘔吐,有人撞翻桌椅奪路而逃。
場麵之混亂、汙穢,比半月前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一次的藥力,顯然更加霸道猛烈。
陸行舟臉上的笑容徹底碎裂,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的驚恐和難以置信的暴怒。
他眼睜睜看著自己重金打造的開業盛典,再次淪為一場臭不可聞的笑話。
他猛地抓住旁邊一個捧著酒壇、嚇得瑟瑟發抖的夥計,目眥欲裂:
“誰!誰動的手腳?”
“老…老板…不知道啊!酒都是從地窖新啟的封,小的們親手倒的…”夥計嚇得語無倫次。
“廢物!”陸行舟一腳將他踹翻在地。
臨江知府衙門的差役來得極快,迅速封鎖了現場,帶走了所有酒水、食材和醉八方後廚的一乾人等。
仵作的查驗結果毫無懸念——又是番瀉葉。
而且比起上一次,劑量大多了,直接摻入了供應大堂的酒壇之中!
“陸行舟!”知府大人驚堂木拍得震天響,臉色鐵青:
“半月之內,兩次投藥,禍亂臨江。”
“你這醉八方,是開黑店的魔窟不成?”
“上次僥幸逃脫,這次人贓並獲,你還有何話說?!”
陸行舟跪在堂下,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渾身冷汗涔涔。
他猛地抬頭,眼中迸射出瘋狂的紅光,聲嘶力竭地指向香滿樓的方向:
“大人,冤枉,天大的冤枉啊!”
“一定是香滿樓,是方華清那小畜生陷害小人。”
“他定是買通了我醉八方後廚的內鬼,求大人明察。”
“抓出內鬼,嚴懲方華清!”
知府眉頭緊鎖,心中雖厭煩陸行舟,但兩次出事都在醉八方,也實在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