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衛統領根本不信他瘋魔般的囈語,厲聲斷喝:
“死到臨頭,還敢攀誣他人,構陷忠良!”
“堵上他的嘴,聽候聖裁!”
“唔…唔唔!”破布粗暴地塞入陸行舟口中,堵死了他所有絕望的哀嚎。
兩名魁梧如鐵塔的禁衛將他踹倒在地,狠狠地踩在他背上。
騷亂稍定,但地上五具蓋著白布的屍體,空氣裡彌漫不散的血腥氣,以及所有人心頭那巨大的恐懼陰影,都讓這場本該輝煌的廚神決賽,蒙上了不祥的死灰。
司禮太監臉色慘白,抖著嗓子看向華蓋下那位至高無上的身影,聲音帶著哭腔:
“陛…陛下…您看這…”
皇帝的臉色陰沉得如同暴風雨前的天空,龍袍袖中的手緊握成拳,指節發白。
禦廚當場斃命,還是五人,這已不是簡單的比試事故,而是對皇權的赤裸挑釁。
他冰冷的目光掃過一片狼藉的評判席,又緩緩移向場地中央。
那裡,唯有“甲”字灶亭內,那個穿著深藍舊廚衣的身影,依舊沉靜地立著,仿佛周遭的混亂、血腥、嘶吼都與他隔著一層無形的屏障。
灶台上,一口砂鍋正咕嘟咕嘟地冒著細密的氣泡,一股奇異的、帶著春日山林氣息的醇厚鮮香,正頑強地穿透血腥味,悄然彌漫開來。
皇帝的目光在華清身上停留了片刻。
那青年臉上沒有劫後餘生的惶恐,也沒有對手倒台的幸災樂禍,隻有一種近乎冷漠的專注,似乎他的世界裡隻剩下那口砂鍋。
“比試…”皇帝的聲音帶著壓抑的雷霆,緩緩響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死寂,“繼續。”
“陛下有旨——決賽繼續!香滿樓方華清,呈獻禦前!”司禮太監尖利的嗓音帶著劫後餘生的顫抖,響徹全場。
所有的目光,瞬間聚焦到華清身上。
華清微微頷首,動作沉穩如初。
他熄了灶膛裡最後一點餘火,揭開砂鍋蓋。
一股更加濃鬱、更加純粹的鮮香如同實質般噴薄而出,瞬間壓過了場上殘留的血腥和混亂氣息。
湯汁金黃澄澈,不見絲毫油星雜質,如同融化的琥珀。
切成滾刀塊的嫩黃春筍尖兒如玉如翡,浸潤其中。
深褐色的鮰魚塊吸飽了湯汁,飽滿緊實,泛著誘人的光澤。
幾點翠綠的蔥花點綴其上,如同點睛之筆。
他取過一隻素雅的定窯白瓷深盤,手腕輕轉,湯汁連同筍塊、魚塊,如同被無形的絲線牽引,穩穩落入盤中,沒有濺起一絲多餘的湯花。
沒有花哨的擺盤,沒有炫目的技巧,隻有食材本味在極致火候下交融升華後,呈現出的最本真、最震撼的視覺與嗅覺衝擊。
小太監戰戰兢兢地上前,雙手接過這盤承載著太多重壓的菜,腳步虛浮地走向高台。
這一次,再無人敢輕易嘗試。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皇帝的目光銳利如刀,死死盯著那盤冒著熱氣的“春筍燒鮰魚”。
禦前試毒太監早已上前,取出最長的銀針,小心翼翼地插入魚塊、筍塊,探入湯汁深處。
銀針抽出,光潔如新,毫無異色。
又取出一隻純銀小碟,舀取少量湯汁和一塊魚肉,由另一名太監當眾試吃。
時間仿佛凝固。
試毒太監細細咀嚼,忐忑不安地吞咽下去,然後臉上表現出一臉震驚地表情。
司禮太監忙問:
“有…有毒?”
試毒太監瘋狂搖頭,淚水跟著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