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梯迅速架起,悍勇的士卒口銜鋼刀,頂著零星射下的箭矢和扔下的石塊,瘋狂向上攀爬。
而那扇厚重的寨門,此刻也從內部傳來了激烈的砍殺聲和慘叫聲。
顯然是潛入的精銳小隊從內部發起了攻擊,試圖打開寨門。
屠剛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看著自己經營多年的山寨在內外夾擊下瞬間崩潰,看著那些往日裡稱兄道弟的手下如同無頭蒼蠅般被砍殺、射倒,他發出一聲絕望至極的哀嚎。
猛地噴出一口鮮血,徹底癱軟下去,眼中最後一點光芒也熄滅了。
完了,黑風寨,真的完了。
戰鬥幾乎變成了一邊倒的屠殺。
失去統一指揮、士氣崩潰的殘匪根本無法組織起有效的抵抗。
官軍迅速攻上寨牆,打開寨門,大隊人馬如同赤色的鐵流,洶湧而入。
寨內,更是如同人間地獄。
大火焚燒後的殘垣斷壁尚未冷卻,新的鮮血又潑灑其上。
負隅頑抗的匪徒被無情格殺,跪地求饒的則被粗暴捆綁。
女人的哭喊、傷者的哀嚎、勝利者的怒吼交織在一起。
華清在幾名親兵的保護下,也步入了這座臭名昭著的匪巢。
他麵無表情地走過一片狼藉的戰場,目光冷靜地掃過那些屍體和俘虜,仿佛在巡視後廚的食材處理情況。
濃烈的血腥和焦臭似乎對他毫無影響。
魏長河正在指揮清點戰場、撲滅餘火、收押俘虜。
見到華清進來,他大步迎上,臉上帶著勝利的興奮和一絲後怕:
“方大人,剛才真是好險。”
“若非您提前布局,派精銳潛入製造混亂,我軍強攻,縱然能勝,傷亡恐怕……”
華清微微擺手,打斷了他:
“將軍用兵如神,將士用命,方某不敢居功。”
“隻是,首惡雖擒,寨中或許還有漏網之魚,或藏於密室,或遁於暗道,還需仔細搜查,勿使一人逃脫。”
“方大人所言極是!”魏長河鄭重道:
“本將已下令徹底搜查,絕不會放走一個!”
正說著,幾名軍士押著一個衣衫襤褸、渾身發抖的男人過來:
“將軍,在後山一個幾乎被燒塌的地窖裡發現了這個人,自稱被擄來的!”
那男人一看到魏長河的將軍服飾,立刻撲倒在地,磕頭如搗蒜,哭喊道:
“將軍饒命!”
“小的是山下李家村的農戶,叫李老栓,三個月前被他們擄上來做苦力的啊。”
“天天挨打受累,吃不飽飯,求青天大老爺救命啊!”
魏長河皺了皺眉:
“抬起頭來回話。”
“寨中可還有如你一般被擄來的人?屠剛平日最信任誰?寨中還有哪些頭目?”
李老栓顫抖著抬起頭,眼神恐懼地掃過四周,尤其在看到不遠處被捆得像粽子一樣的屠剛時,嚇得渾身一哆嗦。
他結結巴巴地道:
“回…回將軍…苦力…苦力死的死,跑的跑,沒剩幾個了…”
“至於頭目…二當家前些日子帶人下山‘做買賣’沒回來。”
“三當家好像…好像剛才被官軍老爺們…宰了…”
華清的目光卻落在李老栓那雙雖然粗糙肮臟、但手指關節卻異常粗大、虎口處有明顯老繭的手上,以及他偶爾抬眼時,眼神深處那一閃而逝的、與憨厚恐懼外表不符的精明與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