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去學校看看?"羅茲掐滅煙頭,"既然繩藝工作室這邊沒線索,至少查查你聲稱當晚在學校的記錄..."
於白的腳步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監控記錄早就覆蓋了。"他聲音平淡,"校務處的人不會為一個罪犯翻三年前的考勤。"
"但你當時的論文導師可能——"
"張教授去年退休了。"於白加快腳步走向車子,"就算能找到當年的同窗,也沒人會為殺人犯作證。"
羅茲突然伸手拽住他的手臂:"你在害怕什麼?"
"鬆手。"於白低頭盯著那隻手掌,聲音冷得像冰。
路燈在他眼窩投下深紫色的陰影,讓人看不清表情。
羅茲沒有鬆開:"你怕看見熟人躲閃的眼神?還是怕看見校門口貼著"殺人犯於白禁止入內"的告示?"
他冷笑一聲,"我以為你早就不在乎這些了。"
"我說——"於白猛地甩開他的手,指關節抵在羅茲喉結上,"鬆手。"
兩人在路燈下僵持,影子像兩把交錯的刀。
羅茲突然咧開嘴笑了:"操,你他媽還是會在意。"
他後退半步舉起雙手,"行,不去學校。那你準備去哪?窩在車裡等到探監時間結束?"
於白收回手,指節在褲縫處反複摩擦,像是要蹭掉什麼臟東西。
車燈亮起的瞬間,他看見擋風玻璃上自己的倒影——
"去公寓。"他拉開車門,"我當年租的那間。"
車子駛入主乾道時,於白的指節抵著車窗邊緣,感受到玻璃傳來的細微震動。
那些被他刻意忽略的畫麵突然浮現——圖書館前飄落的銀杏葉,自習室奮鬥的日夜,教學樓走廊裡此起彼伏的嬉笑聲。
他如果回去會看見什麼?導師避之不及的眼神?學弟學妹恐懼的竊竊私語?看見曾經作為優秀學生代表發言如今淪為階下囚的惋惜表情?
後視鏡裡,格倫大廈的輪廓越來越小,最終被林立的高樓徹底吞沒。
車內的沉默像一層厚重的霧,壓得人喘不過氣。
羅茲的手指在方向盤上輕輕敲打著,節奏緩慢,像是在計算什麼。
“公寓還沒被房東租出去?”羅茲忽然開口。
於白的目光依舊盯著窗外飛速後退的街景。
“不清楚。”
“如果是的話,那鑰匙——”
“我知道在哪兒。”
車子拐進一條狹窄的巷道,四周的燈光逐漸變得昏暗。
這條街和記憶中的樣子相差無幾——牆上的塗鴉、樓下永遠亮著燈的便利店、角落裡鏽跡斑斑的自行車。
於白曾經在這裡住了整整兩年。
他當年租下這間老舊的公寓時,隻是為了方便通宵趕論文。
可現在看來,那一張張寫滿法律案例的筆記,不過是某種可笑的天真。
法律沒能保護他。
法律甚至沒能給他一個公正的審判。
車子停在了公寓樓下。
羅茲熄火,轉頭看向於白,“要我一起上去嗎?”
於白解開安全帶,手指懸在車門開關上,頓了一秒。
“不用。”
羅茲沒堅持,隻是遞給他一個手機:“有情況發消息。”
於白接過,邁出車門。
樓道裡的感應燈早就壞了,他摸黑上樓,指尖蹭過牆麵的裂縫。
四樓。402室。
他的手停在門把上,喉結微微滾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