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於白外出行動後返回,幾天後。
狹小的理發房內,日光燈管嗡嗡作響,慘白的光線落在灰白的瓷磚地上。
0835號犯人站在於白身後,機械手捏著剃刀,動作謹慎而緩慢。
他的額頭沁著細汗,指節因過分專注而微微發僵,刀刃每一次貼近於白的下頜都力求輕柔如雲。
於白坐在褪漆的鐵椅上,脖頸微仰,閉目養神。
他的神情平靜,仿佛感受不到刀鋒的涼意,隻有喉結在偶爾滾動時牽動皮膚,讓0835的呼吸短暫凝滯。
鏡中映出兩人的影子:一個緊繃如弦,一個鬆弛如山。
獄警靠在門框邊,他盯著0835機械手關節的轉動——齒輪咬合的聲響被刻意放輕,像怕驚擾什麼。
角落裡,半盆渾濁的肥皂水泛著泡沫,剃須刷斜插其中,鬃毛已凝成硬茬。
剃刀終於離開皮膚。
0835退後半步,低頭檢查自己的作品。
於白睜開眼,指尖拂過光滑的下頜,略一點頭,淡淡發話,“什麼事?”
剃刀刮淨後的下頜線條利落,襯得於白的輪廓愈發清晰。
於白從鏡中瞥了他一眼,目光平靜得像掠過一片落葉。
獄警下意識挺直了背,手從警棍上鬆開,垂在身側時微微蜷起又伸直,像是要拂去某種無形的壓力,回複道:“例行探視時間到。今天有兩撥人探視,登記信息上來看,分彆是蘇夏酒吧和識心研究院的席子向來訪。要先安排哪一方的會麵?”
聞言。
於白並不急著起身,而是從鐵椅旁的托盤裡抽出一條乾淨毛巾,緩慢地擦拭指尖殘留的水漬。
毛巾纖維摩擦的沙沙聲裡,獄警的喉結滾動了一下。
按理來說,犯人的會麵全權由監獄方來安排,見什麼人?探視多長時間?如果多方探視先安排哪方?這些並不由犯人來決定。
然而,伴隨著殺意側寫技術的政治潛力不斷提高,塔洛爾監獄的領導們屢屢受到更高層權力的關照,也因此於白的身份地位更是“水漲船高”。
明麵上,他依然在塔洛爾監獄服刑,但實際上,這裡的獄警是能儘量討好於白就儘量討好,奈何於白實在是不受殷勤之人,所以這裡的人和獄警們都對於白更升敬畏之心。
來探視於白的人身份個頂個是得罪不起,所以監獄方對於白的會麵不加乾預,至於會麵順序、是否接受會麵,也均由於白來決定。
0835號犯人退到牆邊,機械手垂落,指尖還沾著一點未乾的剃須膏。
他盯著地板,呼吸輕得幾乎聽不見。
“先安排蘇夏酒吧的人。”
終於,於白站起身,鐵椅腿刮過瓷磚,發出短促的銳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