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於白感覺自己正在下墜。
恍惚間,於白感到頸後傳來一陣刺痛。
他試圖睜開眼睛,卻發現眼皮重若千鈞。
身體仿佛正穿過一層厚厚的凝膠,每個動作都承受著巨大的阻力。
突然,一股冰冷的液體灌入鼻腔。
於白猛地睜眼,發現自己正仰麵漂浮在某種粘稠的黑色液體中。
他下意識地掙紮起來,手腳卻如同被無數發絲纏繞,那些纖細的黑色絲線從他的七竅延伸出去。
當他的手指終於觸碰到實體時,指尖傳來濕潤泥沙的觸感。
於白像溺水者般拚命向上攀爬,伴隨著一陣劇烈的咳嗽,他的頭部終於突破水麵。
空氣。
苦澀的、帶著金屬鏽味的空氣湧入肺部。
他渾身濕透地跪倒在岸邊,黑水從頭發和衣角滴落,在乾涸的泥地上留下星狀痕跡。
直到吐出第三口帶著血腥味的液體,於白才有力氣打量四周。
岸邊寸草不生,隻有細碎的黑色砂石延伸到視野儘頭。
更遠處,模糊的山影如同蹲伏的巨獸。
整個世界唯一的聲響,是他自己尚未平複的喘息。
月光像一層銀灰色的屍布,裹住了整個湖麵。
巨大的月亮高掛夜空。
而月亮下,這個漆黑世界唯二的人類,站在黑色湖泊的中心。
那人半個身子浸在黑水中,月光在他周圍形成一圈慘白的輪廓。
水麵靜止如鏡,清晰地倒映出他的樣貌——那張臉,分明是於白自己。
"於白。"湖中的"他"嘴唇未動,聲音卻直接在於白腦中響起,"用你身後的魚竿。"
這聲音像生鏽的刀片刮過頭骨。
於白猛地回頭,看見一根銀灰色魚竿不知何時已立在自己背後,末端沒入湖邊的淤泥裡。
"釣起湖中任何一條魚。"湖中的身影又說。
這次聲音近了,近得仿佛有人貼著於白的耳道說話,"完成這個任務,你可以對【嚴邵】實行一次簡單的精神乾擾。"
水麵忽然起了波瀾。
無數細小的水泡從湖底浮起,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在下麵呼吸。
於白伸手握住魚竿,發現竿體冰涼得不似金屬,倒像某種生物的骨骸。
發絲釣線脫離泥濘的瞬間,他突然明白了這個任務的困難之處——
沒有魚鉤。
而且,他借著月光細細打量魚竿的釣線,那居然是一根頭發絲……
釣線末端空空如也,隻有幾根散開的發絲在水中飄蕩。
而湖心那個身影已經開始變淡,像滴入黑水的墨汁般逐漸溶解。
於白內心不免有些著急,不知道場外他們的情況怎麼樣了。
回憶了一下,“於白”在這次的殺意空間,並不是以“屍體”的形態出現,這倒是讓於白很是驚訝。
“對【嚴邵】實行一次簡單的精神乾預……”以往都是得到和案件有關的信息,難道是因為這一次情況太過緊急,知道任何信息都於事無補,隻有發揮圖騰的最大作用,才能解決嗎?
不管了,得抓緊時間。
畢竟場外是舍命陪君子的夥伴,於白不能讓他們輸。
他抬起魚竿,釣線末端在風都不曾存在的空氣裡輕輕擺動。
於白心頭一緊——沒有鉤,沒有餌,他要怎麼把魚從這片死寂的湖裡引出來?
他環顧四周。
湖岸荒涼,寸草不生,隻有黑色的砂石和稀疏的枯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