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試著折下一根樹枝，把枝頭削尖，再綁在發絲釣線上，企圖充當鉤子。
可那枝條一接觸到釣線，便像被抽乾了生命力般迅速枯萎碎裂，最後化作灰燼飄散在湖風裡。
他皺了皺眉，又試著在泥地裡翻找。
指尖碰到幾隻硬殼小蟲，他捏起一隻，勉強把它綁在線端。
蟲子在發絲上拚命扭動，沒過幾秒，便溶成一灘黑水，被釣線吸收得無影無蹤。
“……真是見鬼。”一向淡定的於白，此時也著急了，額角沁出薄汗。
他退到岸邊，盯著自己的鞋——也許可以犧牲一些更私人的東西？
於是他撕下了衣袖，把布料扯成條，打了個結掛在釣線上。
可那布條一碰到湖水，立刻失去了重量，像空氣般漂浮起來，根本沉不下去。
他的目光又落在岸邊的一塊暗色苔蘚上。
伸手扯下一把，苔蘚在他掌心滲出黏稠的汁液。
他將苔蘚揉成小球，試圖纏繞在發絲的末端。
可就在他準備拋竿時，苔蘚球無聲地溶解了。
"……"於白無奈了。
所有嘗試都像是在被湖泊嘲笑。
釣線依舊空空蕩蕩，湖心深處卻不斷泛起氣泡，仿佛裡麵的魚正等待他失敗的時刻。
於白盯著那根空蕩蕩的發絲線，喉嚨像被什麼堵住了。
他怕浪費的每一秒，都會讓場外的時間往前推一格。
場外車裡，那群舍命陪他走到這裡的夥伴，此刻也在賭命。
薑晴在監控屏前死死盯著他的腦波曲線，手卻一直放在緊急回收意識的裝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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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都把命壓在他身上。
想到這，於白的心口一陣發緊。
汗順著鬢角滑下，滴進砂礫裡，很快消失不見，就像他剛剛的所有嘗試一樣。
他抬頭望向那片死寂的湖麵。
於白握緊了魚竿，心底壓下所有雜念：哪怕沒有魚鉤，他也必須想辦法釣起一條魚。
呼吸在胸腔裡急促翻湧。
於白盯著那片詭異的水麵，心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既然釣不上來，那就乾脆自己下去抓。
他深吸一口氣，把魚竿重重插回泥地，雙手一撐，猛地躍入湖中。
撲通一聲，黑色湖水猛然合攏，冰冷得像無數根細針紮進骨髓。
於白咬緊牙關，雙臂劃開厚重的水層往下潛。
湖水比想象的更粘稠，每一次劃動都像在沼澤裡掙紮。
他睜大眼睛，試圖看清水下的景象，卻隻能分辨出一團團晃動的影子在周圍遊弋。
那些影子形態古怪，像魚，卻又過於細長，身體扭曲，仿佛是被水麵拉長的倒影。
它們在他四周穿梭，吐出串串氣泡，就像在圍獵一個闖入者。
於白伸手去抓，指尖剛碰到其中一條影子般的“魚”，卻猛然發現那觸感不是鱗片，而是——頭發。無
數發絲順著他的指縫纏繞上來，冰冷、濕膩，像活物般收緊。
胸腔開始燃燒，空氣一點點耗儘。
他想往上浮，卻發現四肢的動作比空氣還輕，根本帶不動身體。
發絲像鎖鏈一樣，正把他往更深處拖。
湖水壓得他耳鳴大作。
就在瀕臨窒息的瞬間，他看見自己在水中的倒影——那張臉正在張口喘息，卻沒有氣泡吐出，像另一具獨立存在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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