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白盯著那張“水中自己”的臉,忽然心底升起一種詭異的錯覺——那並不是倒影,而是某種真實存在。
那些纏住他的發絲,不像在阻攔,反而像是想把他拖回屬於自己的棲息地。
一瞬間,他甚至湧起一個荒謬的念頭:
——也許,他不是在捕魚。
——他本身,就是這湖裡的魚。
可這個念頭還未徹底成形,本能的窒息感已經讓他的腦子轟鳴作響。
四肢拚命掙紮,反而扯得那些發絲勒得更緊。
在即將昏厥的瞬間,他猛然掙開,憑著最後一絲力氣朝上拚命躥去。
嘩——!
於白破水而出,大口大口地吸入空氣,喉嚨灼燒般疼痛。
他撲倒在岸邊,咳得眼淚都出來了,胸膛急促起伏。
那股若隱若現的“頓悟”,被他硬生生壓回去,隻餘下一種無比惱怒的挫敗感。
他雙手撐在砂礫上,濕漉漉的發絲貼在臉側,呼吸仍舊急促。
可下一秒,湖麵忽然蕩開了一圈圈波紋。
不像是風,也不像是單純的水泡。
那是成群的影子,在黑水下悠然穿梭,浮浮沉沉,仿佛在提醒他——機會並未徹底消失。
於白怔了怔——
魚。
這個意象,為什麼偏偏會出現在嚴邵的殺意空間裡?
魚,是獵物,是生機,也是難以捕捉的真相。
而嚴邵……那個家夥的意識深處,究竟在想著什麼?
思緒翻湧,他的心臟一點點冷靜下來。
如果魚不是單純的魚,那麼這場試煉,就絕不是讓他“釣一條魚”那麼簡單。
他盯著逐漸平息的湖麵。
或許,要解開這道題,就得先明白——魚在嚴邵的殺意空間裡,意味著什麼。
腦海中浮現出和嚴邵有關的事情,自己腦海中曾經有沒有過他的記憶。
那個人追逐的東西,從來不是自己作為警察理應追求的“正義”,而是權力。
魚,象征著權力本身。
釣者,是追逐者。
可眼前這根魚竿,竿身冰涼如骨,釣線不過是一縷發絲,末端更是空無一物。
這樣的工具,注定釣不上任何東西。
於白心裡驟然一沉——這就是嚴邵恐懼的本源:
明明耗儘心機、買凶殺人,甚至不惜製造血腥的連環案件來累積所謂的“政績”,卻依舊可能徒勞無功。
魚遊在湖底,他卻永遠釣不上來。
想到這,於白背脊生出一股涼意。
這副本考驗的,或許不是“釣魚”的技巧,而是——他能否走進嚴邵的內心,看清一個徹底的權力動物所畏懼的東西。
湖麵逐漸平息,仿佛在等待他的下一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