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一聲悶哼,帶著細鉤的鞭子勾破襯衫,將那衣料一下子便拽下來好大一片。汩汩的鮮血開始順著潰爛的傷口流動,劃破瓷白卻遍布著老舊傷痕的背脊,緩緩淌下,儘數沒入下身的褲子中。
那跪在地上的銀發男人連牙關都沒有咬,仿佛不懼疼痛。除了每一下鞭子抽在身上帶來的涼意讓他流露出一聲驚訝的輕哼,沒有任何關於疼痛的訊息。
行刑者指尖摳動著鞭子的木柄,眼中竟然罕見得出現了不忍。在他手下接受處罰的人沒有上百也不下五十,他們常常疼痛地痛呼、哭泣、求饒,從來沒有一個安靜如斯。
安靜到,讓他覺得自己並非在處刑一個人,而是在衝著空氣發威。
而這種空虛,結合那被處罰者的身份,是行刑者不忍的由來。
——君度。
大約六七年前君度加入組織時,行刑者便已經是行刑者了,但當時他的履曆也淺薄得可憐,所以在那場屠殺爆發之際,他遠遠站在最外圈圍觀。
不知道裡邊發生了什麼,隻聽一陣哄鬨,中央倒下了一圈人。
那雙粉色的稚嫩的眼睛看過來,一瞬間,行刑者覺得自己的心靈被洞穿。
君度有種神奇的力量,就如他的酒名一樣,他身上有種與這個組織格格不入的純淨和醇厚,卻奇異得不讓大家這些深陷泥淖之人討厭。
相反,他們很眷戀,很眷戀站在他身邊時所感受到的寧靜。
有些人便是那樣,他們無需說話,無需動作,本身便是安心的存在。
他仿佛是磅礴的大海,吞噬著所有人的不甘、怨憤、妒忌、焦慮,但他又不是太陽,於是不會將他們灼傷。
他晦暗又平和,明亮卻不溫暖。
行刑者的第二十鞭結束,男人的背上又是血肉模糊的一片。他全程都很安靜,耷拉著銀色的腦袋,仿佛對外邊的一切都沒有知覺。
可身體的自發反應是瞞不了的,他在顫抖,嘴唇也變得蒼白。
“君度,你……”行刑者伸手,打算拉他起來,這時鐵門卻被壓抑而大力地推開,一種極致的冷氣立刻席卷了小小的空間,混合著血的腥氣愈發恐怖。
“讓他自己起!”
來者年紀不大,偏灰色的長發垂到腰際,即便天還不大冷,帽子、大衣穿的整整齊齊。
行刑者有些無措,但下意識直起了腰,他看向來人,又打量了兩下身後的跟班。
胖乎乎的男人不斷朝他使眼色,示意他快走。行刑者心裡有些怨氣,想繼續把君度扶起來,可終究沒敢在那銀發男人的死亡凝視下放肆,隻好大聲地走了出去。
嘁,琴酒那家夥……有這麼優秀的弟弟還不珍惜!
高大的男人綠眸無情,微微低頭瞥向仍不肯抬頭的男孩,鼻中輕哼:“你不是很厲害嗎?竟然敢瞞著朗姆動作。”
源見春低著頭,他看著從身後蔓延過來的血跡,那一縷血流如螞蟻般緩緩爬過凹凸不平的地麵,經過一道岔路時走錯了邊。
隻可惜他留的血不夠了,沒有動力再支撐它們往後衝一把。
源見春的沉默讓琴酒心頭一堵,可是轉眼又想,自己難道不知道他是這個性子嗎?有什麼可氣的。
但作為大哥,臉上過不去,琴酒隻好沒好氣地扔下一句;“沒死的話跟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