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草寺前。
張掛著阪上赤井小牌子的算命棚裡,一對不到二十歲的穿著和服的年輕情侶,睜大著眼睛,興奮且擔憂地看著程振奇雙手高舉簽筒,咣啷咣啷地使勁搖晃。
一根竹簽終於被晃落出來。
竹簽上的紅色“凶”字,鮮豔奪目,卻又血色猙獰。
“大師……這……這是什麼意思?”年輕男子顫抖著身子問。
程振奇瞥了年輕男子一眼,道:“年輕人,看來你今年命運多舛,不適宜出遠門。”
年輕女人顫聲問道:“當兵,當兵可以嗎?”
程振奇瞥了年輕女人一眼,搖著頭道:“萬萬不可。”
年輕女人道:“裕一君,你還是不要去了吧?”
年輕男人道:“阪上大師,如果我當兵去了中國,會……會有什麼後果?”
程振奇道:“我還是不要說了吧。總之……”
“請大師直說。”青年男人定了定神,朝著程振奇傾傾身子。
程振奇道:“如果你強行要去,隻能是活著去……”
“死著回。”青年女人瞥了年輕男人一眼,接著程振奇的話說。
“我不信。”青年男人說。
程振奇雙手一攤說,“那我就沒有辦法了。兩位請吧!”
街麵上突然傳來喧鬨聲。青年男人拉起女伴,起身揭開門簾,朝門外跑去。
“給錢!你們還沒給錢呢!”程振奇大聲嚷道。站起身,掀開落下的門簾,朝外張望。
跟上次一樣,幾十個憲兵一邊驅趕行人,一邊把一間間算命棚子裡的算命先生,趕上停在街中央的運兵車。
程振奇連忙合上門簾,坐到算命桌前,將一把寫滿“吉”字的竹簽塞進簽筒裡。
突然白光一閃,周滬森穿著一身日本浪人的裝束,揭開門簾,閃身闖了進來。
“三島?”程振奇驚叫道。
“阪上大師,您的感冒好了?”周滬森眨著眼睛問道。
“我?感冒?”程振奇一頭霧水。
“我那天在淺草診所看見你了,你房間的感冒藥隻剩下兩三粒,還能……”周滬森說。
周滬森話未說完,一把明晃晃的刺刀突然挑開門簾,兩名憲兵持槍闖了進來。
“你是乾什麼的?”憲兵拿槍對著周滬森,另一個憲兵則用刺刀對著程振奇。
“我來找阪上大師算命。滿街算命先生,就他算得準。”周滬森對憲兵說道。
“出去!”憲兵對周滬森凶道。
“又不讓算命了?”周滬森爭辯道。“你們……”
“彆囉嗦。出去!”憲兵的刺刀直抵周滬森的前胸。
二對二!
程振奇觀察著周滬森的一舉一動。隻要周滬森給一個眼神,他就能在眨眼之間,讓眼前的憲兵去見澤渡大神。
這澤渡大神,是日本神話中掌管冥界和死亡的神,也是日本最早出現的死神形象之一。他原本是一個叫做澤渡國造的人類首領,因為殺死了天照大神派來傳達命令的使者而觸怒了天照大神,被罰下到了冥界。後來,他成為了冥界之主,並與天照大神達成了協議,每天隻能收取一千個靈魂。
程振奇來到日本的第一天,就知道了澤渡大神,不會輕易放過任何一個該死去的靈魂。
可氣的是,周滬森竟然對兩個憲兵點頭哈腰地掀開門簾走了出去,甚至看都不看他阪上赤井一眼。
“你,出去!跟我們走!”拿刺刀對著程振奇的憲兵惡狠狠地說道。
“去哪裡?”程振奇問。
“老地方,憲兵司令部羈押所。”憲兵說。
程振奇收起簽筒,背上布袋,走出算命棚。
出門一看,十幾個算命先生全都被憲兵趕到卡車邊,心想憲兵司令部的此次行動並非針對自己,心下略寬。
“到車邊去!”跟在身後的憲兵喊道。
隔壁的算命先生花澤良平也被兩個憲兵驅趕出來。
“花澤君,你知道憲兵司令部又抓我們乾什麼嗎?”程振奇問。
“肯定又是哪個算命的惹了事,讓我們倆跟著倒黴。”花澤良平說。
“不要說話!”花澤良平身後的憲兵凶惡地喊道。
“我們可是良民!”花澤良平小聲嘟囔。
程振奇四周張望,不見周滬森的身影。知道周滬森一定是得到了某種消息,特意前來示警。
“統統上車!”有人高喊。
程振奇循聲看去,隻見牛島小隊長正在大聲吆喝。
程振奇感到身後的憲兵,用刺刀戳著自己的脊梁骨,隻好跟著花澤良平,爬上車去。
待算命先生們上了車,憲兵把掀起的篷布拉扯下來,將卡車箱遮蓋得嚴嚴實實。
等卡車開走,圍觀者散去,周滬森和李香香從人群中走出來。
“現在怎麼辦?”李香香問。
“去找感冒藥,放到程振奇的家裡去。”周滬森說。
“隻怕這事沒這麼簡單。”李香香說。
“你說怎麼辦?”周滬森問。
“你在診所看過病嗎?”李香香問。
“什麼意思?”周滬森反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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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有藥還不夠,得在淺草診所的診療記錄中有阪上赤井這個名字。”李香香說。
周滬森突然用胳膊輕輕碰了一下李香香。
“看誰來了。”周滬森說。
李香香一抬頭,見宋春萍正背著藥箱,快步走來。
“宋……姐?”
李香香連忙迎上去。
“你們倆?”宋春萍有些詫異。
“美惠子打電話給我……”李香香解釋道。
“程振奇呢?”宋春萍問。
“所有的算命先生,都被憲兵帶走了。”周滬森說。“不過,我已經告訴程振奇,去溫泉那天,他因為感冒,沒來算命棚。”
“高橋圭夫可不好騙。”宋春萍說。
“李香香有個主意。”周滬森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