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謝謝。”
登戶研究所的生田所長,笑著接過美由紀遞上的兩瓶清酒,異常高興地說道,“二位請坐,請坐。”
生田所長臉上布滿皺紋,皮膚很白,像一隻長時間躲在陰暗角落的白化大猩猩。
等劉簡之和美由紀在沙發上坐下,生田所長便直入主題。
“想采訪什麼,說吧?”
“我們一早接到聽眾報料,說你們這兒,昨天晚上發生了大火,還發生了槍戰,有這回事嗎?”美由紀問。
“有這回事。”生田所長不假思索地說。
“被燒的是什麼屋?”美由紀問。
“石屋。”生田所長說。
“石屋?”美由紀驚訝道:“石屋怎麼會起大火?”
“有人給石屋潑了汽油?”生田說。
“誰?”劉簡之問。
“中國特工。”生田說。
美由紀看看劉簡之,覺得很詫異。
“中國特工?中國特工為什麼來這兒?”劉簡之問。
“有一個叫山本先章的少佐,不知從哪裡搞來幾台印刷機和十幾個工人,在這兒偷印中國法幣,被中國特工知道了。”
“還有這事?”
“聽說首次印刷的幾千萬法幣,拿到中國不能用。”生田說。
“不能用?”美由紀驚訝道。
“山本先章回來以後,把這件事情告訴給了東京司令部的高橋中佐。高橋中佐加派了一個小隊來保衛,不知為什麼,昨天白天突然又轉移了所有設備,到現在我才明白,高橋中佐是想在這兒設陷阱抓捕中國特工。”生田說。
“中國特工抓到了嗎?”美由紀問。
“中國特工來了,也進了石屋。帶中國特工來的,是山本先章的助手上川非熊中尉。”
“上川非熊中尉?”
“這個上川非熊中尉,因為殺害了一名從中國回來的傷殘軍人,被軍事法庭判處了死刑!”
“高橋中佐把這個上川非熊當成了魚餌?”
“正是!”生田所長說。“等上川非熊帶著中國特工一進石屋,憲兵就堵住了石屋大門,上川非熊和兩個中國特工,被堵在石屋裡麵。上川非熊一看不妙,就往外衝,憲兵分不清狀況,對著上川非熊開槍,當場就被他打死了!”
“冤死了。後來呢?”美由紀問。
“後來雙方就打起來了,丸山小隊長一看不成,就命令火攻。讓憲兵搞來幾桶汽油潑灑進去。”
“然後就把中國特工燒死了?”
“沒有。”
“沒有?”
“就在這當口,探照燈突然熄滅了……”
“停電了?”
“有一個叫北田浩的電器工程師,悄悄潛進配電室,切斷了電源。”
“北田浩?”美由紀驚叫。
“你認識北田浩?”生田所長問。
美由紀點點頭。
“後來呢?”劉簡之問。
“突然斷電,給了兩個中國特工機會,兩個人通過地道,逃了。”
“我們能不能去石屋看看?”劉簡之問。
“當然可以。”生田所長說。
“我們還想采訪一下北田浩。”劉簡之說。
“北田浩?采訪不了。”生田所長說。
“被高橋中佐抓起來了?”
“被我開槍打死了。”
“你為什麼要打死他?”美由紀問。
“他犯了叛國罪。”生田說。
劉簡之趕緊站起身:“美由紀小姐,我們去看看現場?”
生田說:“我這就帶你們去。”
一回到東京,美由紀就開始埋頭寫稿,兩小時以後,將稿子遞給了劉簡之。
“佐藤君,你看看。”美由紀說。
“寫得太深了。”劉簡之說,“還是蜻蜓點水比較好。”
“為什麼?”
“偷印中國法幣,最好不要涉及。事關日本高級機密,適當避一避比較保險。”
“你果然是膽小了。偷印中國法幣如果不寫,整篇報道就顯得很殘缺,連廣播的價值都沒有。”
“還是請示一下神尾社長吧?”劉簡之說。
美由紀拿著稿件走了出去,幾分鐘後,又垂頭喪氣地走了回來。
“怎麼樣?”
“我把你的意思跟神尾社長一說,神尾社長就改變態度了。”
“不讓播?”
“跟你說的意思一樣,不提印假幣的事。”
“中國特工闖入登戶研究所,試圖破壞日本的新武器研發就用這個取代破壞印製假鈔。”
“好吧。”美由紀說。
“我出去一趟,一會兒回來。晚上我們一起去一趟北田家。”劉簡之說。
“好。”美由紀說。
北田浩為救自己和周滬森失去生命,讓劉簡之十分痛心。他開車到三井住友銀行,排隊取了5000日元揣在身上,然後回到辦公室。
“稿子改好了嗎?”劉簡之問。
“改好了。”
“直接送播音室去吧,安排在晚上10點鐘廣播。”
“10點?8點廣播來得及。”
“我不希望到北田家之前,北田的父母得到兒子已死的消息。”
“好吧。”美由紀說。
到了北田浩家,劉簡之把車停在街邊的路燈下。
“下車吧。”劉簡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