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由紀追問道。
“有些問題還沒有理清楚。等他協助我們調查完了以後，才可以接受你們的采訪。”石野相原的語氣中帶著不耐煩。
“我想知道……”
美由紀還想繼續追問。
“今天的采訪就到這兒吧？我馬上要去參謀本部參加一個會議。”石野相原突然站起來，打斷了美由紀的話，語氣不容置疑。
“好吧，石野大佐！我們今天的采訪，明天早上6點同時見報和廣播。謝謝您接受我們的采訪。”
朝倉也站起來，臉上帶著無奈的微笑。
“你們的稿子出來以後，先送給高橋中佐看看。高橋中佐簽字以後，才可以見報廣播。”
石野相原走到門口，背對著他們說道，聲音中帶著威脅的意味。
美由紀和朝倉站起來，向石野大佐鞠了一躬。石野相原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腳步聲漸漸消失在走廊儘頭。
“高橋中佐會批準見報和廣播嗎？”
朝倉擔憂地問美由紀，眼神中充滿焦慮。
美由紀望著緊閉的房門，輕輕搖了搖頭：“很難說。”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疲憊和憂慮，但眼神依然堅定，仿佛在告訴自己，無論前方有多少阻礙，她都要追尋真相。
雨仍在淅淅瀝瀝地下著，美由紀從憲兵司令部門口潮濕的街道，看著朝倉的車很快消失在雨幕中，駛向報社方向。
她撐起一把黑色油紙傘，雨水順著傘骨滑落，在地麵濺起細小的水花。
街道兩旁的店鋪透出暖黃色的光，卻驅不散空氣中彌漫的壓抑與不安。她緊了緊衣領，朝著千惠子家的方向走去，心中滿是對這位好友的擔憂。
推開千惠子家的木門，一股濃重的哀傷氣息撲麵而來。屋內昏暗而寂靜，隻有角落裡的台燈發出微弱的光。
千惠子蜷縮在榻榻米上，聽到聲響，緩緩抬起頭來，眼神中滿是絕望與無助。
見到美由紀的那一刻，她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淚水瞬間決堤，抽抽噎噎地哭著，用手緊緊堵著嘴，拚命控製著嗚咽，身體卻仍在不住地顫抖。
美由紀心疼地走上前，這才發現千惠子竟瘦得脫了形，臉頰凹陷，原本柔順的頭發此刻亂蓬蓬的，毫無生氣，眼神中也沒了往日的光彩。
“千惠子，彆哭了。”
美由紀輕聲安慰著，伸手輕輕撫摸著她的後背，“收拾一下，我們去看看竹井教授。”
千惠子猛地抬起頭，眼中燃起一絲希望的光芒。她迅速止住啼哭，用衣袖胡亂擦了擦眼淚，起身梳理頭發，動作雖有些慌亂，卻透著急切。
她翻出一件淡紫色的蘭花和服換上，又在半路上的小店買了些竹井教授愛吃的點心，這才跟著美由紀來到了憲兵司令部羈押所。
羈押所的大門緊閉，門口站崗的憲兵如雕像般佇立，手中的槍寒光閃閃。
見到美由紀和千惠子走近，他們立刻上前攔住，眼神警惕。
“我們要見奧井所長。”
美由紀語氣堅定地說道。
憲兵瞅了瞅千惠子憔悴的模樣，又看了看美由紀從容的神情，說了句“請稍等”，便示意同伴去向奧井所長報告。
不多時，同伴回來，領著她們進了羈押所。
奧井所長的辦公室裡，文件雜亂地堆放在桌上，牆上掛著天皇的畫像。見到美由紀進來，奧井所長臉上堆出虛偽的笑：“美由紀小姐，找我什麼事？”
“這位是竹井太太，想要見見竹井教授。”
美由紀說著，側身讓開，露出身後緊張又期待的千惠子。
奧井朝千惠子看去，千惠子低著頭，雙手緊緊攥著衣角，眼淚又在眼眶裡打轉。奧井心中突然湧起一絲憐憫，“能不能見，我需要請示高橋中佐。”
說著，他伸手去拿電話筒。
“這麼點小事，你也要請示高橋中佐？”
美由紀語氣中帶著嘲諷，“你自己就不能堂堂正正的做個決定？”
“堂堂正正”幾個字如同一記重錘，敲在奧井心上。他看了旁邊站崗的憲兵一眼，麵子上有些掛不住，咬了咬牙說道，“好吧，我就給你破一個例。”
奧井站起身，領著美由紀和千惠子走進羈押區。
走廊陰冷潮濕，地麵上有幾處水漬，牆壁斑駁，散發著一股刺鼻的黴味。鐵門一扇接著一扇，每一扇門後都仿佛藏著無儘的秘密。
此時的薑夔正坐在牢房裡，麵窗而坐，目光空洞地望著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被牧野帶走時，他本以為隻是配合調查，幾個小時就能被釋放，沒想到進了羈押所，隻被中村雄二審問過一次，又被高橋圭夫象征性地審了一回，之後便無人問津。
這種被“閒置”的感覺，讓他心中愈發慌亂。
他知道，高橋圭夫一定在暗處尋找中國特工的線索，而自己隨時可能陷入危險。
夜晚，寂靜的牢房裡，薑夔會想起小山居酒屋裡的女招待——堀口的妹妹。她笑起來眼睛彎彎的樣子，總會在他腦海中浮現。他忍不住想，如果有一天再見到她，自己有沒有勇氣把堀口的真相告訴她，又該如何麵對她的反應。
突然，走廊上響起了腳步聲，由遠及近，在薑夔房間外停了下來。
接著，傳來鑰匙插入鎖孔的聲音，“哢嗒”一聲，門開了。薑夔緩緩回過頭，看到奧井所長站在門口，身後跟著美由紀和千惠子。
“竹井教授，有人看你來了。”奧井說。
薑夔一眼看見了千惠子，心中猛地一顫，連忙站起身來。千惠子再也控製不住自己，淚水奪眶而出，快步撲了過去。
美由紀仔細打量了一眼薑夔，見他衣著還算齊整，臉上也沒有傷痕，不像受過刑的樣子，心中的一塊大石落了地。她轉頭對奧井說，“奧井所長，我們出去，讓他們單獨待一會兒。”
奧井張了張嘴，想找理由阻止，卻又找不到合適的借口，隻好跟在美由紀身後，退出門外。門剛關上，屋內便傳來千惠子壓抑的啜泣聲和薑夔輕聲的安慰。
“奧井所長，你們打算什麼時候釋放竹井教授？”
美由紀目光直視著奧井，“東京dg大學的學生還會再次鬨事的，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衝到這裡！”
奧井無奈地歎了口氣，攤開雙手：“美由紀小姐，你知道，關人，放人，什麼時候關，什麼時候放，都不是我這個羈押所長能決定的，所以，不要為難我。”
就在這時，一個憲兵匆匆跑來報告：“奧井所長，中村大尉來了。”
美由紀抬眼望去，隻見中村雄二帶著一個憲兵，正沿著走廊大步走來，腳步聲在寂靜的羈押所裡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