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千惠子輕輕歎息了一聲，聲音裡帶著複雜的情緒。美由紀大為詫異，不明白千惠子為何突然歎息，但此刻她滿腦子都是真相，沒往深處想。
“憲兵司令部不想讓外界得知這項計劃。所以把稻森實驗室被襲，處理成失火事故。”美由紀向稻森太太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啊？稻森不該乾這樣的事。”稻森太太懊悔地說，眼神中充滿了自責。
“稻森太太，您剛才這句話，我可以廣播出來嗎？”美由紀小心翼翼地問。
“我說的每一句話，你都可以廣播。”稻森太太堅定地說，“這種滅絕人性的事情，不能被掩蓋！”
“謝謝！”美由紀激動地說，“稻森太太，您是個有正義感的人。”
千惠子莫名其妙地看著美由紀，眼神中滿是疑惑：“稻森教授有什麼不對嗎？”
“滅絕人性的研究，你覺得對嗎？”
美由紀反問道，眼神中帶著質問。
“我不知道。”
千惠子低下頭，聲音很小，她的內心此刻正被巨大的困惑和迷茫籠罩。
美由紀回到新聞部，汗水已經濕透了後背。她將采訪設備放在辦公桌上，從采訪包裡取出稿件，遞給劉簡之。
辦公室裡的風扇吱呀作響，卻吹不散空氣中的緊張氣氛。
“佐藤君，這是我和朝倉聯合寫的稿件，日日新明天見報，我們早上6點開始廣播。”
美由紀的聲音裡帶著興奮和期待。
劉簡之接過稿件，快速閱讀起來，越看眉頭皺得越緊：“稻森太太也反對稻森做這樣的實驗？”
“是的。我剛剛采訪了稻森太太。”美由紀點點頭。
“這份稿件廣播出去，等同於向世界揭露日本正在研發生物武器，這會是爆炸性新聞。”劉簡之抬起頭，眼神中既有擔憂，又有一絲期待。
“我想是的。”美由紀堅定地說，眼神中閃爍著光芒。
突然，掛在牆上的電話鈴聲突兀地響起鈴來，驚得她手中的錄音帶差點滑落。
小澤晴子快步走到電話旁，接起電話時聲音帶著幾分緊張。
“喂！……好的，社長！”她的指尖無意識地繞著電話線，掛斷電話後，臉色略顯蒼白地轉向美由紀：“美由紀小姐，神尾社長讓你去他辦公室。”
“現在嗎？”美由紀抬起頭，睫毛上還沾著方才忙碌時的汗珠，在燈光下閃著細碎的光。
“是的！社長讓你現在就過去。”小澤晴子咬著嘴唇，眼神中滿是擔憂，似乎預感到即將發生什麼。
美由紀起身時，椅子與地板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她撫平和服上的褶皺，挺直脊背走出房間，走廊的電燈光忽明忽暗，在她身後投下一道搖曳的影子。
神尾社長的辦公室大門緊閉，深棕色的胡桃木門上雕刻著精致的家紋。美由紀抬手敲門，指節敲擊木門的聲音在空曠的走廊回蕩。
“進來。”門內傳來低沉的回音。
神尾社長坐在巨大的真皮辦公椅上，背後的書架上整齊排列著燙金的書籍，玻璃櫃裡陳列著各種獎杯和勳章。
“坐吧，美由紀小姐！”他的聲音帶著上位者的威嚴，卻又隱隱透著一絲疲憊。
美由紀在辦公桌對麵的椅子上坐下，皮革表麵的涼意透過裙擺傳來。她盯著社長桌上的煙灰缸，裡麵半截香煙還在冒著嫋嫋青煙，猜想神尾社長要跟自己談什麼。
“你去見了稻森太太？”神尾社長突然開口，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桌麵。
“是啊。你怎麼知道？”美由紀猛地抬頭，杏眼裡滿是詫異，精心描繪的眉峰微微蹙起。
“高橋中佐剛剛給我打了一個電話，”神尾社長歎了口氣，拿起桌上的雪茄重重吸了一口，煙霧在兩人之間彌漫開來，“采訪稻森太太的內容，不得在稿件中出現。”
“社長，您看過最近的收聽報數據了嗎？”美由紀的聲音不自覺地提高，身體前傾，雙手緊握成拳放在膝蓋上。
“我每天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收聽數據報告。”神尾社長將雪茄按滅在煙灰缸裡，火星迸濺，“最近的收聽人數已經掉到了600來萬。”
“如果你想改變局麵，就不要攔著關於稻森實驗室的報道！”美由紀的聲音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眼神中燃燒著對真相的渴望。
“我也不想這樣。”神尾社長靠在椅背上，仰頭看著天花板，燈光在他眼角的皺紋裡投下陰影，“稿子送給高橋中佐了嗎？”
“還沒有。”美由紀咬著下唇，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送去給他過過目吧。我已經通知了播音室，沒有高橋中佐認可，稿子不能廣播。”神尾社長摘下眼鏡，揉著鼻梁，聲音裡滿是無奈。
“……我不這樣做，東京廣播電台就會不存在了。美由紀小姐，我希望你能理解！”
“我無法理解！”美由紀“騰”地一下站起身，椅子被她帶得向後滑出，撞在牆上發出“咚”的一聲。她的胸脯劇烈起伏，眼眶因憤怒而泛紅，“為了所謂的安穩，就要讓真相永遠被掩埋嗎？”
她什麼話也不再說，轉身大步走出辦公室，高跟鞋敲擊地麵的聲音急促而響亮，仿佛是她內心憤怒的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