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孟詩鶴站在軍需省大門對麵的公交站台上,兩眼緊盯斜對麵60多米處那裡停著一輛白色的小汽車,軍需統計課的課長町田立丘站在車邊,正看向辦公樓門口。
孟詩鶴化著淡妝,穿著一件長袖連衣裙,戴著一副墨鏡。
不多時,孟詩鶴看見加賀直子穿著軍裝,拎著文件袋,從軍需省的辦公樓裡走出來,在町田立丘身邊停下,跟町田立丘說著什麼。
町田立丘隨即把車門打開,讓加賀直子坐進車裡,然後坐進駕駛室,朝前駛去。
孟詩鶴看了看表,轉身看向另一側。
一輛公交車開來,在公交站前停下。孟詩鶴走上車,掃視了車廂一眼,找個空位坐了下來,然後從口袋裡拿出一本畫冊閱讀。
“你知道嗎?我昨天早上從參謀本部大院那邊經過的時候,看見憲兵司令部的人跟參謀本部的人打起來了。”
孟詩鶴抬頭瞥了說話的人一眼。那人50來歲,像個商人,聽他說話的也有50多歲,猜不出他的身份。
“沒聽說啊?廣播裡也沒有報道?”
“封鎖消息了。一共死了兩個人。”
“死的是什麼人?”
“一個憲兵,聽說是憲兵司令部羈押所的看守,另一個是個學生。”
“學生?”
“中國學生。”
“日本都跟中國開戰了,這些中國學生也不早點跑回去。”
“肯定是沒來得及。”
“這些憲兵,怎麼連學生也不放過啊?學生的父母一定很難過。”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插話說。
“聽說那個學生在銀座那邊拋撒標語,被警察抓了。”
“原來是這樣啊?”
孟詩鶴聽著幾個人的對話,得知歐陽俊已經死了,心裡一陣難過,到了下一個站點,便下了車,四處張望。
迎麵走來一個日本軍官。
孟詩鶴立即迎著軍官走去。
這一刻,孟詩鶴也想像周滬森和程振奇一樣,殺個日本軍官解氣。
日本軍官越走越近。
孟詩鶴把手伸進褲兜,握住刀柄。
隻要出手,軍官必死無疑。
但孟詩鶴沒有這麼做,跟日本軍官擦肩而過的前一秒鐘,她放棄了。
在大街上殺一個軍官,沒有太大的意義。
現在,她心裡想著,怎麼安慰李慧英。
石野相原得到歐陽俊被打死的消息,比孟詩鶴還要晚一些。
他從參謀本部參加一個會議回到憲兵司令部,發現高橋圭夫悶悶不樂地站在辦公室門口。
“出什麼事了?”石野相原問。
“歐陽俊死了。”高橋圭夫說。
“什麼歐陽俊?”石野相原問。
“在銀座拋撒傳單的中國留學生。”高橋圭夫說。
“進去說。”
石野大佐走進辦公室,在辦公桌後麵坐下。高橋圭夫跟著走進石野的辦公室,站在石野相原麵前。
“中國留學生拋撒傳單,應該是警察廳管的事,跟你有什麼關係?”
“我懷疑這些鐵血抗日立國團的學生,跟中國特工有聯係,就把案子接了過來。”
高橋圭夫把事情原委說了一遍。
“就這麼死了?”
“就這麼死了。我一直懷疑參謀本部裡藏有中國特工,所以……”
“所以你就信了歐陽俊的話?真是幼稚!”
“我不想放過任何疑點。”
“歐陽俊的女朋友呢,抓到沒有?”
“還沒有。”高橋圭夫說,“前天下午以後,再也沒有人見到過她。昨天發了通緝令,到現在還沒有收到任何反饋。”
高橋圭夫停下來,觀察著石野相原的表情。
石野相原有些木然。
“我們是不是再來一次全城搜查,把這個叫小山鈴子的中國女學生搜出來,通過她,找到中國特工?”
“不要動不動就全城搜查。”石野相原說,“你還想為了一個留學生,再次把東京鬨個天翻地覆?”
高橋圭夫將一張照片遞給石野相原。
“這就是在東京大學找到的小山鈴子的照片。”
石野相原朝照片瞥了一眼。
“小山鈴子現在隻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想辦法回到中國去,中國特工也很難庇護她!你聯係警視廳,加強火車站和碼頭的巡查,尤其是東京火車站、橫濱火車站和橫濱碼頭。”石野相原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