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姚也被安排縫衣服,他看著冒出血珠的大拇指,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謝姚不明白,自己怎麼就到了這一步。
明明隻是為了活命逃出京城,現在卻成了土匪。
這不對啊,他可是謝家最受寵的兒子,怎麼能當土匪呢?
回憶起兩個手下的死狀,謝姚瑟瑟發抖。
不敢提出任何異議。
流民裡年紀小的孩子乾不了什麼活,隻會在周圍亂跑,挖野菜,抓蟲子。
這些小孩兒也學會了那首歌謠,不住的傳唱著。
“帝星隕,皇朝亡!”
“天火降,國有恙!”
謝姚聽著童聲,整個人打了個激靈。
一陣風吹來,謝姚抬頭,發現天空陰沉。
變天了。
竹節蟲搖著蒲扇,看著山寨裡忙碌的眾人,神色有些恍惚。
那些流民認為他是山大王的父親,對他格外敬重。
竹節蟲不用乾活,隻能坐在角落裡胡思亂想。
啪嗒,一滴水落在竹節蟲鼻尖。
他以為下雨了,仰頭卻看到一串洗乾淨的葡萄。
宋天驕趴在屋頂,往下丟葡萄,她道:
“大佛寺裡的,說什麼是開國皇帝的妃子種的,很貴重樣子。”
竹節蟲接住葡萄,吃了一顆,臉色微變。
他說:“不好吃。”
宋天驕點頭:“我知道。”
如果好吃,是輪不到竹節蟲的。
宋天驕不明白,如此好看的葡萄,怎麼會這麼難吃。
徒有其表!
竹節蟲往嘴裡塞味道不好的葡萄,他看著背著竹筐給流民分葡萄的宋天驕,深吸一口氣,把手裡的葡萄吃完,走到宋天驕身邊。
“你答應過我。”
竹節蟲拉著宋天驕的手,他看著這雙瘦得和雞爪子差不多的手,有些恍惚。
最近夥食不錯。
但在竹節蟲看來,眼前這個軀殼與之前沒有區彆。
竹節蟲說:“你答應過我,這雙手會乾乾淨淨。”
怎樣才算乾乾淨淨呢?
竹節蟲沒說。
宋天驕知道他的意思。
曾經有人這樣期待過她。
乾乾淨淨不是表麵的乾淨,絕非纖塵不染,也不是不沾染血腥。
是不染人命。
是乾淨,是清白,是無害。
在亂世能說這種鬼話,真的很愚蠢。
宋天驕又一次答應了。
“好。”
王九招端著兩隻碗跑過來,問道:“天驕你要雞塊麵還是羊湯麵?”
今天的午飯是兩種口味的麵條,麵條裡還有那群小孩挖來的野菜。
宋天驕選了羊湯麵。
竹節蟲看著碗裡格外多的肉,冷不丁道:“你做不到的。”
宋天驕沒說話,悶頭吃飯。
吃完飯,她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一年的時間,很長,也很短。
作為副本,一年很長。
人生不過一甲子,與六十年的人生比起來,一年格外長。
作為一個即將創立的新朝,一年時間很短。
宋天驕道:“有人和我說,一個王朝的國祚不過二三百年。爹啊,你說一年能給兩三百年打地基嗎?”
竹節蟲表情古怪極了。
他搶走宋天驕手裡的碗和筷子,夾了一塊肉塞進嘴裡,含糊道:“癡人說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