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三問想,或許他應該帶他娘做的餅子。
就算難吃,張德也必須吃下去!
這個副本時間有一年,張三問想,自己有一年時間。
就當夢一場。
他有娘了。
恩……還有個便宜爹。
這種感覺很微妙,就像破了個洞的玩具熊,被重新塞上棉花,縫補好。
想一想就會雀躍。
這是一份偷來的歡欣。
一個平平無奇的下午,張三問遇到了劉槐香。
張三問更高興了。
他真想拿他奶做的餅子和他娘對比一下,告訴他娘,少放鹽!少放鹽!放點花椒粉!
張三問很期待那一天。
他娘會是什麼反應呢?
罵他?揍他?被他氣哭?
怎樣都好。
他有娘了。
張三問有娘了。
張三問恨不得敲鑼打鼓,讓全世界的人都聽到自己的鼓聲。
他有娘了。
和照片上的媽媽長得不像,不是一個人。但他有娘了。
一個偷來的娘,也是娘。
時間還早,一年很長。
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張三問找路邊算卦的老頭,老頭說今年閏九月。
今年有十三個月!
這是偷來的十三個月。
張三問甚至不願意想,副本的時間會不會按照農曆計算。
足足有十三個月呢。
張三問恨不得地上打個滾,仰著腦袋嗷嗷叫。
可當他出門一趟歸家,看到了一身血的黑衣人。
夕陽下,黑衣人腳下滴落血跡。
張三問瞬間明白了。
可他還是要問一問。
越是渴求得到,就越是會失去……是這樣嗎?
他不記得自己是怎麼砍下黑衣人頭顱的,不記得怎麼挖坑埋了爹娘,更不知道那個他帶回家的倒黴蛋去了哪裡。
張三問呆坐在地上,看著墳塋。
“我這算是觸發規則了嗎?”
無人回應。
張三問掏出平安符,忽然笑了。
“狗屁的大佛寺!狗屁的大佛寺!”
……
張三問終究去了大佛寺。
他故意打腫臉,剃了頭,說自己是小廟的和尚。廟塌了,無處去。
他憑借乾活積極,成功留在大佛寺。
每天晚上,他都要去問一問那些高坐的佛。
“究竟是我娘心不誠?還是你無用?
他娘那麼虔誠,那麼虔誠,怎麼就死了呢?
“自然不是我娘心不誠,隻能是你無用。
求佛無用,求神也無用。
“既你無用,要你何用?”
張三問不明白,這樣虛無縹緲,高高掛起的東西,能有什麼用。
張三問覺得,求神拜佛是一種沉淪,是麻醉劑,是安慰劑。麻醉心靈,對現實毫無作用。
有一夜,他照例三問,然後看到了宋天驕。
他問:“這個世界可以重頭再來嗎?”
答案是可以的。
困在籠中,一次次重頭再來,就像趙回那樣。
趙回是個瘋子,時而清醒,時而癲狂。一個清醒的瘋子。
張三問想,他要想一想。
……
張三問重傷瀕死時,想到了宋天驕的答案。
如果他死在這裡,是不是能再見到他娘了?
可他,是個假貨。
偷來的,總要還回去。
耳畔傳來疾呼:“張三問斷氣了!”
他掙紮著睜開眼,咬牙道:“你才沒氣!”
他要活著,必須活著。
像根草一樣活下去。
任狂風摧折,也要抓住地麵,握住真實。
他不要當一個假貨。
他有自己的媽媽,那個娘是旁人的,不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