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秀又哭又笑了一整日,大病一場,停了接客。
宋大頭沒了殺雞的兼職,倒是多了個磨剪子戧菜刀活計,春風樓的所有菜刀剪刀、銅鏡銅壺,被她一點點打理好。
許是當真有天賦,這些活計做得很好。
就連來尋花問柳的的客人,都忍不住讚歎春風樓的銅鏡磨得光亮如新。
諸婆婆氣得咬牙,隻恨宋大頭的天賦沒用在正地方。
她不喜宋大頭上不得台麵的技藝,偏偏客人們驚奇,諸婆婆便安排一個叫小寶的龜奴與宋大頭一起,接起了外賣生意。
也算是給老客戶的一點附加服務。
旁的青樓,姑娘們去外頭大多是提供歌舞服務。那些皮肉上的事,算是上不得台麵的水到渠成,對外隻說附庸風雅。
宋大頭與龜奴小寶是去做工的,磨剪子戧菜刀,打磨銅鏡。是技術活,也是力氣活。
諸婆婆打定主意,讓宋大頭吃些苦頭,隻等宋大頭來求她。
生病的何秀知道諸婆婆的安排,忙讓宋大頭買來黃芪,她親自磨成粉,又加了鍋底灰和米粉,調出灰黃色的粉末,讓宋大頭天天擦臉。
有道是一白遮百醜,反之亦然。
五官再漂亮的人,若是膚色不均,暗沉至極,那也是不好看的。
何秀強打起精神,細細教導宋大頭如何用,用多少。
塗多了,一看就像是假的。塗少了,不頂用。
天氣一天比一天熱,出汗容易斑駁。何秀想了法子,加了豬油兌進去,做出方便用的膏體。每日就讓宋大頭隨身帶著,凡是露在衣服外麵的皮膚,全都要抹。
何秀教宋大頭,若是旁人問起來膚色,就說是曬黑了。
轉眼到了秋天,宋大頭的膚色一天比一天暗沉發黃,與龜奴小寶站在一起,顯得龜奴小寶白淨可人。
這一日,宋大頭和龜奴小寶去縣尉家裡磨銅鏡,走的時候,龜奴小寶不見了。
那個侍衛隻說讓宋大頭先回去。
侍衛塞給宋大頭一隻炸鵪鶉,捏捏她的臉,擺出一個笑模樣,說道:
“容易曬黑,像我。怎麼整日往外跑呢?男孩子也就罷了,女孩子曬黑就不好看了。”
宋大頭捧著鵪鶉,仰頭看著對方。
她又看到了熟悉的目光,那種將人剝皮拆骨,敲骨吸髓的打量目光。
“大人說笑,我本就長得黑。”
侍衛歎了口氣,伸手摩挲宋大頭的臉,麵上漸漸有了真誠的笑。
“機靈鬼,如我一般。”
宋大頭獨自回到春風樓,將今日遇到侍衛的事情與何秀說了,何秀足足笑了一刻鐘。
“鵪鶉我不吃,你自己吃。我要吃桂花糕。”
宋大頭顧不上吃鵪鶉,直接把鵪鶉送給廚娘,一路小跑去外麵買桂花糕。
莫說何秀不想吃鵪鶉,宋大頭也是不想吃的。
宋大頭覺得,那侍衛看起來怪怪的。
桂花糕、烏梅糕、紅豆卷、芝麻糕……宋大頭買了好幾樣,沉甸甸的一小包。
店家送她了一塊形狀不好看的米糕。
宋大頭捏著米糕,拐了個彎,丟給靠在牆邊曬夕陽的小乞丐。
那小乞丐野狗叼食一樣,迅速抓住米糕,直接塞進嘴裡,狼吞虎咽,差點被噎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