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穿過兩人之間，帶著江水的濕氣
李蓮花看著魏無羨眼中那份毫不掩飾的期待、探究，甚至是一絲……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的希冀，心中那股被欺騙、被算計的怒火，奇異地平息了不少
原來如此
這位高高在上的天界帝君，並非閒極無聊來玩弄他的命運，也並非單純地對他有興趣
他是被困在了自己漫長神生與過往罪孽交織的迷宮裡，在尋找一個可能連他自己都不確定的……救贖或者理由？
而自己，這個在對方眼中命運多舛卻從未沉淪的凡人，竟成了他選中的“參照物”？
李蓮花沉默了很久
他回想起這十年，想起師父的教誨，想起東海之濱的決絕，想起蓮花樓裡的平靜，想起對單孤刀下落的執著，也想起對過往恩怨的逐漸釋然……
最終，他緩緩搖了搖頭，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曆經千帆後的篤定
“魏……嗯……帝君”
“很抱歉，你想要的答案……我給不了”
他迎上魏無羨驟然深邃的目光，繼續道
“你的路，你的答案，是你自己用血與火、用漫長歲月走出來的，刻在你的骨血裡，我的路，我的選擇，也隻屬於我自己，源於我的經曆、我的性情、我遇到的人和事”
“這世間的道理，或許本就沒有唯一正確的答案，每個人的境遇不同，心性不同，做出的選擇自然不同，你的寧負天下，我的放下前塵，或許都隻是我們在各自絕境中，為自己尋到的一條……能繼續走下去的路罷了”
“你問我經曆了這些之後看到了什麼……”李蓮花頓了頓，目光望向遠處沉沉的夜色，又仿佛穿透了夜色，看到了更遠的地方
“我看到了人性的複雜，看到了世事的無常，看到了信任的脆弱，也看到了……在泥濘中依然可能開出的花”
“但我無法告訴你，這是對是錯，是否就是你的道，因為這隻是我看到的”
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魏無羨，語氣坦然：“所以，帝君，你若想從我這裡找到一個能解開你心結、指引你前路的答案，恐怕……要失望了”
魏無羨聽著，沒有立刻說話
他臉上的表情從最初的認真探尋，慢慢變得有些怔忡
“嗬……”他低笑出聲，“李蓮花啊李蓮花，你果然……跟我想象中一樣”
“你說得對”魏無羨長長舒了口氣，抬頭望了望星空，“路是自己走的，答案……也該自己去找，或許，我執著於一個答案本身，就是錯的”
他重新看向李蓮花，眼神恢複了平日的明亮，卻似乎多了些什麼：“不過，我還是對你有興趣，你選的路，我想看看，你找單孤刀，我幫你，你解碧茶，我助你，你若是真想飛升，去坐那武神的位置……我也幫你鋪路”
月光下，江風微涼
李蓮花看著魏無羨那看似玩世不恭、實則掩藏著極深寂寥的背影，沉默片刻，終是開口道：“帝君……”
“叫我魏無羨就行，聽著順耳”魏無羨頭也沒回，聲音帶著笑意傳來
李蓮花頓了頓，改口道：“魏……無羨，你若是不嫌棄這蓮花樓簡陋，可以……一直留在這裡”
魏無羨腳步微頓，轉過身，挑眉看他，眼中帶著探究
李蓮花迎著他的目光，語氣平和卻認真：“我不知道你過往經曆了什麼，但那必然是一段……很漫長、也很沉重的歲月，但如果你願意，或許……我可以教你，如何生活”
他指了指不遠處安靜矗立的蓮花樓，又指了指樓前那片小小的菜畦，和遠處隱約的市集燈火：“日升月落，耕種采買，烹茶煮飯，與鄰裡閒聊，聽市井喧囂……這些最平凡瑣碎的事情裡，或許就藏著人世間值得留戀的溫度”
魏無羨看著他，忽然輕笑出聲，那笑聲裡帶著了然，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果然如此，我就知道，你會這樣說，這個想法，很李蓮花”
他走近兩步，眼神變得銳利，帶著一種近乎挑釁的意味
“你這話，是棍子不打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你現在說得輕鬆，是因為你還沒真正麵對最不堪的真相，等你見到了單孤刀，等你弄清楚所有的一切……我倒要看看，你是否還能如現在這般心平氣和？”
他微微歪頭，語氣篤定：“我拭目以待”
李蓮花迎上他的目光，沒有退縮，也沒有被激怒
他隻是平靜地反問：“那你現在，能告訴我師兄單孤刀屍體的下落嗎？彆繞彎子了，也彆說那些多餘的”
他的直接，讓魏無羨挑了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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