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大院,政法委書記辦公室。空氣凝重,壓得人喘不過氣。
紅木辦公桌上,文件堆積如山,每一頁都沉甸甸地壓著一方安穩。
梁群峰戴著老花鏡,目光落在紙麵,頭也未抬。
“爸!”梁璐的聲音尖銳,如繃斷的弦,驟然撕裂辦公室的死寂。
“你必須管管呂州的事!”她衝到桌前,雙手猛撐桌沿,胸口劇烈起伏。
“祁同偉他瘋了!那個專案組根本不合規矩,就是非法拘禁!”
“您是省政法委書記,必須立刻叫停他!”
梁群峰放下手中的紫砂茶杯。
杯底輕觸桌麵,發出沉悶一聲“咚”,精準敲在梁璐心上。
他未動怒,隻平靜吐出兩個字:“荒唐。”
這兩個字,比任何斥責都更沉重,梁璐所有激動和憤怒瞬間泄氣。
“可他祁同偉……”梁璐聲音弱了下去,底氣全無。
“祁同偉,現在是鐘書記的刀。”梁群峰抬眼,目光穿透鏡片,嚴厲冰冷,審視著她。
“鐘書記親自點的火,整個漢東,誰敢去潑這盆冷水?”
“這旋渦,所有人避之不及,你還要主動往裡跳?”
他聲音不高,卻字字千鈞。
“現在讓我去碰這把刀?你是想讓你爸的政治生涯,今天就畫上句號嗎?”
一連串質問,梁璐臉色慘白,毫無血色。她力氣被抽走,嘴唇顫抖,卻說不出一個字。
“我不管!”她沉默良久,從喉嚨裡擠出嘶吼,帶著魚死網破的絕望:“總之,必須把陳勤財給我放了!”
“陳勤財?”梁群峰目光銳利如鷹,仿佛頭次審視這個女兒。
他念著名字,像在品味深意:“我記得,是跟在劉生身後混的那個小角色?”
梁璐瞳孔驟縮。
“璐璐。”梁群峰起身,一步步走向她,高大身影投下濃重陰影,將她完全籠罩。
他眼中帶著失望,與洞穿一切的冰冷。
“你跟我說實話。”
“你,怎會為一個無足輕重的人,跑到我這裡發瘋?”
“我警告你,梁璐。”
梁群峰聲音壓低,充滿不容置喙的威嚴:“這件事,到此為止。”
“現在開始,給我老實待在家,哪兒也不許去!”
“不許再摻和半分!”父親每句話,都是一扇重重關上的鐵門,徹底斷絕她所有希望。
梁璐僵在原地,血液倒流,四肢冰冷。
世界在她眼前旋轉、崩塌。她唯一的靠山,親手將她推入更深淵。
離開省委大院,梁璐失魂落魄地坐在車裡,如被抽走靈魂的木偶。
父親的路,被冰冷鐵門徹底堵死。去找祁同偉?自取其辱,她甚至摸不到祁同偉的影子。
絕望中,梁璐想到一人。
那是她最後的,也是最不願動用的一張牌。
她拿出手機,指尖發顫,翻到一個幾乎被遺忘的號碼。
猶豫良久,她撥了出去。
電話接通,陸亦雲那好聽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讓梁璐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喂?”
但想起了自己的事情,梁璐還是調整了心態,輕咳了一聲。
“亦雲……”梁璐聲音嘶啞,帶著未曾察覺的卑微與哀求。
“我是梁璐,你……能不能幫個忙?”
電話那頭的陸亦雲明顯一愣。
梁璐?兩人因故鬨翻,這些年乎斷了交集。
平日偶遇,梁璐看她的眼神都帶著刺,何時用過如此低聲下氣的語氣?
陸亦雲心中雖有芥蒂,但念及梁璐遭遇,終究心軟。
“是你啊,什麼事?”
“祁同偉……他在呂州抓了個人,叫陳勤財。”
梁璐指甲深深陷進掌心,疼痛讓她保持清醒。
她閉眼,仿佛用儘所有力氣,一字一句:“你能不能……跟他說說,讓他高抬貴手。”
“陳勤財……他是我男朋友。”最後五字,輕如羽毛,卻重逾千斤。
電話那頭,陸亦雲陷入死寂。
“什麼?男朋友?”陸亦雲對陳勤財有印象,似乎是漢東大院圈子裡不甚起眼的二代,常跟在劉生身後。
那種人,怎會是梁璐的男朋友?但陸亦雲深知祁同偉風格,他手裡的案子,她插不上手。
“梁璐,他的工作,我插不上手。”
聽著梁璐壓抑的抽泣,陸亦雲歎了口氣,仍留餘地:“我幫你問問,但成與不成,不敢保證。他最近……我也難聯係上。”
消息很快通過加密渠道,傳到祁同偉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