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港島。
中環那座寸土寸金的鋼鐵森林裡,港新實業的總部大廈如一柄利劍直插雲霄,玻璃幕牆反射著冰冷的日光,充滿了資本的傲慢。
數輛掛著特殊牌照的黑色轎車,組成一道沉默的車流,無視門口保安驚疑的阻攔,徑直停在了大廈正門。
車門開啟,走下來的不是西裝革履的商業巨子,而是一群神情肅殺、氣場凜冽的審計組成員。
為首的,正是陳陽。
她今天沒穿製服,一身簡單的黑色風衣,長發束在腦後,眼神比港島深秋的風更冷。
“我們是國家審計署派駐京泰集團專項審計組,即刻起,對港新實業進行飛行審計。”
京泰的行政總經理聞訊趕來,臉上堆著職業化的笑容,話裡卻藏著軟釘子。
“陳組長,您看,這麼大的陣仗,是不是提前通知一下比較好?我們也好準備準備,劉董他們正在開一個很重要的跨國會議……”
陳陽甚至沒看他一眼,徑直從他身邊走過,目光鎖定著那道象征著財富與權力的旋轉門。
“審計,審的就是一個‘突擊’。”
她的聲音不大,卻讓整個嘈雜的大廳瞬間安靜下來。
“如果你們覺得需要準備,那隻能說明,你們有問題。”
一句話,堵死了對方所有的退路。
行政總監的笑容僵在臉上,眼睜睜看著陳陽帶著人,如同一支精準的手術刀,切開了港新實業看似華麗的外殼。
祁同偉混在人群中,像一個最不起眼的組員,他沒有去翻看任何賬本,而是如同一個幽靈,遊走在京泰集團這座龐大的機器內部。
他的目標不是賬,是人。
他沒有去驚動任何一個董事,而是借著審計組製造的“混亂”,不經意地出現在人事部的檔案室,又“恰好”路過了副董級彆的辦公區長廊。
牆上掛著的管理層架構圖,製作精美,一目了然。
祁同偉的目光緩緩掃過那些意氣風發的照片和名字,最終,在一個角落的位置停下。
陳安。
港新實業港島)副董事。
一個在龐大集團裡的副手,一張看上去溫和無害的中年男人的臉。
但祁同偉的瞳孔,卻在那一刻微微收縮。
陳安。
防水袋裡的那個名字,陳勤財提供的那個賬戶,無數線索的碎片,在這一刻驟然拚接完整!
他沒有做任何標記,隻是像個迷路的人一樣,轉身向一名路過的文員禮貌地問了問洗手間的方向,仿佛剛才的駐足隻是片刻的失神。
然而,就在他轉身的瞬間,遠在走廊儘頭的一間辦公室裡,那個名叫陳安的男人,正透過百葉窗的縫隙,看到了那個問路的“審計員”。
他沒有看到祁同偉的眼神,但他本能地感覺到了一股寒意,仿佛自己是一隻被毒蛇盯上的青蛙。
……
夜,深了。
審計組下榻的酒店,氣氛凝重。
陳陽的房間裡,她正對著電腦分析今天封存的數據,門縫下,一張白色的信封被悄無聲息地塞了進來。
她皺了皺眉,走過去撿起。
信封上沒有署名,隻有一個用血印上的、猙獰的指紋。
撕開信封,裡麵隻有一張紙條,用打印機打出了一行字:
“過界的螞蟻,會被踩死。滾出港島。”
陳陽的指尖微微一顫,但臉上卻毫無懼色,那股被壓抑的怒火,此刻徹底沉澱為一片死寂的冰海。
她拿起電話,撥通了祁同偉的房間。
“你也收到了?”
電話那頭,祁同偉的聲音帶著一絲玩味的笑意,仿佛收到的不是死亡威脅,而是一份遲來的戰書。
“收到了,還挺彆致。”
他正站在自己的窗前,手裡同樣捏著那張紙條,隻是他的信封裡,除了那行字,還有一張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