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劉和光直接向京都紀委提意見?
他除非是瘋了!
他自己屁股底下就是一灘爛泥!
那一刻,他為這次發難準備的所有後手,所有煽動人心的話術,都變成了一個蒼白無力的笑話。
他感覺自己就是那個舞台中央的跳梁小醜,剛剛完成了一場滑稽到極致的獨角戲。
會議室內,那些剛剛還噤若寒蟬的同僚,此刻投來的目光變了味道。
憐憫,譏諷,以及一種更深層次的、對某種未知力量的敬畏。
他們敬畏的,早已不是他劉和光。
而是那個本該被踩進塵埃,卻在京都攪動起無邊風雲的男人。
祁同偉!
劉和光僵硬地坐下,全身的力氣仿佛被瞬間抽乾,後背的襯衫,已經被冷汗徹底浸透。
他輸了。
輸得一敗塗地。
直到此刻,他才驚恐地意識到,自己妄圖獵殺的,根本不是什麼死裡逃生的喪家之犬。
而是一頭身後站著整個京都的……猛虎!
角落裡,省政法委書記梁群峰端著茶杯的手,在空中出現了一個微不可察的凝滯,滾燙的茶水漾開一圈漣漪,燙到了他的手指,他卻毫無所覺。
他身旁的田國富,下意識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鏡片後的眼神失去了焦點,他仿佛在重新計算漢東這盤棋的每一個變量,而祁同偉,就是那個足以顛覆一切的未知數。
就連京州市委書記趙立春,也收斂了所有表情,手指在扶手上無意識地摩挲著,那頻率遠比平時要快上幾分。
無聲的對視在巨頭之間傳遞。
一個眼神,便交換了萬千信息。
鐘正國不是在保祁同偉。
他是在站隊!
也是在看大家站隊。
看看常委會上整個漢東的勢力,能否向掌握著那股來自京都的恐怖力量的鐘正國,遞上一份沉甸甸的投名狀!
接下來的議題就順利的多了,所有鐘書記暗示的或者提及的提案都會快速通過,甚至還有常委對提案中的一些細節進行了補充,比如加錢、加入等增加保障確保更快更好完成。
大家都沒想到,傳出鐘書記有可能提拔的消息後,鐘書記對整個漢東的掌控一如既往。
就在大家沉浸在那股和諧的氛圍中,會議結束的宣告聲,在此刻聽來格外遙遠。
與會者們紛紛起身,椅子摩擦地麵的聲音異常刺耳。
他們像是躲避某種看不見的災厄,刻意繞開了劉和光的位置,腳步匆匆,連一個眼神的交彙都顯得吝嗇。
失敗者,不配得到任何同情。
隻會淪為旁人敬畏強者的背景板。
劉和光僵坐著,一動不動。
全身的血液冰冷黏稠,唯有後背,冷汗彙成小溪,讓昂貴的襯衫緊緊貼在皮膚上,帶來一陣陣冰冷的戰栗。
就在這時,一道陰影籠罩了他。
劉和光艱難地抬起頭,看到鐘正國正站在他的桌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這位省委書記的臉上,不見了會議上的鋒芒,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溫和的關切。
可這份關切,卻比任何刀鋒都讓劉和光感到刺骨的寒意。
“和光同誌。”
鐘正國開口了,聲音壓得很低,卻一字不漏地鑽進劉和光的耳朵裡。
他伸出手,在劉和光因為用力而緊繃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
這個動作,看似安撫,卻有千鈞之重!
劉和光的身子猛地一顫。
“我們鼓勵提意見,不要因為一點小小的挫折,就灰心喪氣嘛。”
鐘正國的聲音裡帶著一絲笑意,那笑意卻不達眼底。
“你看,祁同偉同誌在外麵兜兜轉轉,這不也平安回來了?”
他話鋒一轉,那雙看似渾濁的老眼深處,閃過一道讓劉和光靈魂凍結的寒光。
“世事難料,風水輪流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