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儘在不言中。
梁群峰的車尾燈消失在院落深處，夜色重新包裹了這方靜謐的天地。
書房內，隻剩下茶水未涼的餘溫，以及淡淡的煙草氣息。
秘書燕文權悄無聲息地走進來，沒有多問一個字，隻是熟練地收拾起茶具，準備為鐘正國換上新的熱茶。
這是他多年養成的習慣。
領導談話時，他就是空氣；領導談完話，他就是最可靠的工具。
“小燕。”
鐘正國的聲音忽然響起，打破了室內的寧靜。
燕文權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一下，恭敬地應道：“書記。”
“今晚這杯茶，你覺得梁群峰喝懂了多少？”鐘正國靠在椅背上，目光深邃，情緒不明。
燕文權的心臟猛地收緊。
這不是閒聊，這是老板在考校他的眼力。
他迅速在腦中複盤了整件事，斟酌著開口：“梁書記是聰明人，他今晚過來，是來交一份投名狀。既是向您表態，也是向祁同偉同誌示好，更是為了漢東官場的穩定大局。”
這是一個標準得不能再標準的答案。
鐘正國卻笑了，那笑容裡帶著幾分考究的意味。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身下的那張紅木大椅，聲音不高，卻字字千鈞。
“他看的不是我，也不是同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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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的是這張椅子。”
一句話，如同一道驚雷在燕文權腦中炸響！
他瞬間領悟了更深層的含義，後背滲出一層細密的冷汗。
梁群峰的野心，竟然如此之大！
他盯上的，是權力的頂峰！
鐘正國看著自己秘書臉上那抹難以抑製的驚駭，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即話鋒一轉，語氣變得溫和起來。
“小燕，要是我調回京都。”
“你……有什麼打算？”
這個問題，燕文權在無數個夜裡幻想過，也恐懼過。
當它真正來臨時，他發現自己所有的計劃都顯得那麼蒼白。
他沒有絲毫猶豫，更沒有流露出對未來的半分焦慮或期盼，隻是用一種無比堅定的語氣，一字一句地說道：
“我的前途，都是書記您給的。”
“我的一切，都聽您的安排。”
這才是唯一正確的答案。
鐘正國臉上的笑容終於多了幾分真正的暖意，那是對自己多年心腹的認可。
他掐滅了煙頭，慢悠悠地說道：“跟著我走，固然安穩，但終究是去做些務虛的閒職，可惜了你這些年的曆練。”
燕文權的心跳開始加速，他屏住呼吸，等待著下文。
“同偉那小子，看著溫和，實際上手段比我還狠，拉攏人心的本事更是青出於藍。”
鐘正國頓了頓，目光落在燕文權的臉上。
“他那邊的攤子，馬上要鋪得更大了，正缺一個像你這樣壓得住陣腳、看得清局麵的助手，你也正好去獨當一麵。”
“你去幫他，也算是幫我看著他，彆讓他走得太野。”
攤子要鋪得更大？
獨當一麵？
燕文權的大腦嗡的一聲！
他不是聽不明白話的蠢人，這寥寥數語，信息量堪稱恐怖！
這意味著祁同偉的級彆將迎來一次巨大的飛躍，至少是執掌一方的實權副職！
而自己，將從省委書記秘書這個看似風光卻前途未卜的位置，一躍成為未來政治新星的核心班底！
這是一份臨彆贈禮！
一份足以改變他一生命運的、通往青雲之路的驚天贈禮！
強壓下心頭的狂瀾，燕文權深深地鞠了一躬，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顫，卻透著決絕。
“請書記放心！”
“我一定為祁同偉同誌……也為您，守好漢東這份家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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