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群峰看著劉和光,露出狐疑和鄙視。
“我和鐘書記運氣差了點,直接去了現場。”
梁群峰頓了頓,視線如刀,在劉和光一塵不染的衣領上刮過。
“現場還在冒煙。”
“那股焦糊味……很衝,我們倆的衣服上現在還全是那味道。”
轟!
這幾句話,平淡,卻有力。
它們精準地擊碎了劉和光臉上最後的偽裝。
他臉部的肌肉徹底僵住。
你在後方安坐。
我們在前線搏命。
你所謂的掌控全局,不過是隔著屏幕,看了一場你兒子為主角的煙火秀。
劉和光懂了。
他們不是來晚了。
他們是故意的。
用親赴現場這種最原始、最直接的方式,做出了一次無聲的宣告——
劉和光,你不要再假惺惺的裝腔作勢,甚至他們可能都已經懷疑這場襲擊的目的。
他端起那杯早已涼透的咖啡。
一飲而儘。
冰冷的液體滑入腹中,瞬間帶起一陣刺骨的痙攣。
那種掌控一切的安全感,已蕩然無存。
取而代之的,是偽裝被活活撕裂的驚悸。
以及,棋逢對手的森然殺意。
梁群峰的視線極具穿透力,從劉和光空了的咖啡杯,移到他那張緊繃的臉上。
“和光,節哀。”
他嘴裡說著慰問。
眼神裡卻是冰冷的審視。
“現場清理還需要時間,爆炸核心區的溫度,現在還能烤熟一隻雞。”
“我和鐘書記剛才進去看了一眼,什麼都分辨不出來了。”
梁群峰的話,字字清晰,砸在指揮中心死寂的空氣裡。
他在提醒劉和光,也在提醒所有人。
你這位“悲痛的父親”,甚至沒敢親眼去看一看你兒子的葬身之地。
劉和光放在扶手上的手指,關節因過度用力而泛出駭人的青白色。
他沒有去看梁群峰。
他將目光投向了公安廳廳長,聲音裡帶著一種刻意壓製後的碎裂感。
“有……有我兒子的消息嗎?”
聲音不高,甚至帶著一絲無法完全壓住的顫抖。
一個強撐著處理公務,內心卻已在崩潰邊緣的父親形象,活了。
這一刻,他不再是發號施令的副省長。
他隻是一個等待最終宣判的父親。
指揮中心裡,那些級彆較低的乾警們,眼神裡已經流露出不忍與同情。
就連一直步步緊逼的梁群峰,眉頭也幾不可見地鎖了一下。
劉和光的反擊,無聲,卻狠辣。
他直接脫下了權力的外衣,用“父親”這個最原始、最柔軟的身份,來格擋一切攻訐。
你再逼迫,就是對一位痛失愛子的父親,施加二次傷害。
這是陽謀。
是赤裸裸的道德綁架。
一直沉默的鐘正國,終於在此刻上前一步。
他恰好擋在了梁群峰和劉和光之間。
他沒有看劉和光,而是對著廳長,用一種絕對平穩的語調問道:
“現場發現的生還者名單,核對完了嗎?”
廳長一個激靈,身體瞬間繃直,立正回答:
“報告鐘書記!核對完畢!”
“現場共救出三名生還者,都已經送往醫院,名單裡……沒有劉公子。”
轟。
最後的審判,由省委書記鐘正國,親自落下。
劉和光的身體,在寬大的座椅裡,發生了一次劇烈的抽搐。
他猛地抬頭,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鎖住鐘正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