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翻譯顯然也清楚這句話的分量，驚得差點從地上彈起來，亡魂皆冒地補救：
“長官，抱歉！我們的貴賓聽不懂中文，他不知道您在說什麼……”
“是嗎？老學長。”
祁同偉嘴角的笑意更深了，那是一種看穿所有底牌的，近乎殘忍的笑。
他盯著劉和光的眼睛，一字一頓，用清晰到極點的普通話，問出了最後一句話。
“聽不懂？”
“我看不是聽不懂，是不想聽懂。”
“退一萬步講，就算他真的聽不懂。”
祁同偉的聲音頓了頓，目光緩緩移向那個年輕的翻譯。
“你這個翻譯，是不會翻譯嗎？”
那道目光，讓年輕翻譯雙腿篩糠般抖動，幾乎要癱倒在地。
就在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裡，一道悅耳的女聲毫無征兆地響起，劃破了凝固的空氣。
“女士們，先生們，前往港島的航班現在開始登機……”
這道廣播，於杜伯仲和劉和光而言，勝過世間一切梵音！
杜伯仲整個人像是剛從冰水裡撈出來，猛地喘了一大口氣，臉上擠出劫後餘生的狂喜。
他一把拽起身旁幾乎癱軟的劉和光，聲音發顫：“祁局，我們得登機了，飛機可不等人！”
說著，他便要攙著劉和光衝出去。
然而，他們剛邁出一步。
一道身影，不緊不慢地，擋在了他們麵前。
是祁同偉。
他不知何時已經站起，臉上掛著和煦如春風的微笑，仿佛剛才那股滔天的氣勢隻是所有人的錯覺。
他優雅地伸出手，對著劉和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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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順風。”
他的姿態得體，像是在真誠地為一位遠方客人送行。
劉和光眼底閃過驚疑，但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他連忙伸出那隻冰冷、滿是濕汗的手，隻想快點完成這個禮節，然後逃離。
兩隻手，握在了一起。
劉和光的心，猛地懸到了嗓子眼！
祁同偉的手掌溫暖而乾燥，那股力道卻不容抗拒，死死鎖住了他的手。
他想抽回，卻發現自己的手掌像是被澆築在了對方手中，紋絲不動。
祁同偉臉上的笑容不變，甚至還用另一隻手，親切地拍了拍劉和光的手背，眼神卻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杜伯仲的心，再一次墜入無底深淵。
他強行壓下翻江倒海的驚懼，上前一步，隔在兩人中間，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祁局，以後在林城，可就要麻煩您多‘關照’了。”
“關照”兩個字，他咬得極重。
這是最後的警告，也是最後的試探：林城這潭水，你祁同偉一個人，吞得下嗎？
祁同偉聞言，笑了。
他終於鬆開了劉和光的手，轉而用那隻手，慢悠悠地，撣了撣杜伯仲肩膀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
一個極具侮辱性的動作。
“杜總，太客氣了。”
“林城的穩定繁榮，靠的是所有遵紀守法的企業家，我們政府，隻是服務部門。”
他的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地鑽進杜伯仲的耳朵裡。
“當然……”
祁同偉的動作停住了，目光越過杜伯仲的肩膀，再次鎖定臉色慘白的劉和光，嘴角的弧度帶著森然的寒意。
“……對於那些壞了規矩，想把國家的錢裝進自己口袋裡的人……”
“我這人，也沒什麼大本事。”
他的聲音輕得像一句耳語，卻在杜伯仲和劉和光心中掀起萬丈狂瀾。
“就是見一個，抓一個。”
“杜總，你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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