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偉的聲音很輕,卻是一座無形的大山,轟然壓在劉和光的心頭。
敘舊?
敘他那個廢物兒子劉生在港島洗錢、賭博、勾結社團,最終被人設局追殺的舊事嗎!
敘他劉和光如何狠下心腸,默認手下劉民“處理”掉這個唯一的兒子,以求斷尾求生的舊事嗎!
劉和光渾身的血液,在這一刻徹底凝固!
他終於明白。
祁同偉不是瘋了。
他是帶著足以將自己徹底埋葬的驚天秘密,來索命的惡鬼!
最恐怖的是,他一直以為劉生那檔子破事,已經被處理得乾乾淨淨,屍骨無存。
可祁同偉剛才的話,如同一道驚雷在他腦中炸響。
“撈了回來。”
“救了回來。”
這意味著,他那個本該死透了的兒子,活生生地落在了祁同偉手裡!
人還活著!
那口供呢?物證呢?
遲來的恐懼,化作最刺骨的冰錐,瞬間貫穿了他的每一寸骨骼,每一條神經!
但劉和光,畢竟是劉和光。
在宦海沉浮數十年,早已不是血肉之軀,而是一具被權欲和城府淬煉過的鋼鐵機器。
極致的恐懼過後,他眼底的驚駭竟被一種更加陰冷的怨毒所取代。
他緩緩伸出手,整理了一下自己昂貴的領帶,動作刻意而緩慢,用這個動作強行命令自己顫抖的身體恢複平靜。
“嗬嗬。”
劉和光笑了,喉嚨裡擠出乾澀的摩擦聲。
他抬起眼,死死地盯著祁同偉,每一個字都淬著毒。
“祁同偉,我本以為,我那個不成器的兒子隻是時運不濟。”
“現在看來,他是被你這條毒蛇給盯上了!”
“你救他?你分明是把他當成一件武器,一件能要我命的武器!”
在他看來,若不是祁同偉插手,劉生即便死在港島,他也有無數種方法將事情壓下,讓一切永遠成為秘密。
但現在,一切都毀了!
祁同偉把劉生“撈”了回來,等於把那顆會隨時引爆的炸彈,親手送到了他劉和光的枕邊!
這哪裡是恩情?
這是催命符!
更讓他心膽俱寒的是,為了徹底切割,他默許了對親生兒子的“清除”!
如今,兒子沒死,卻成了仇人手裡的王牌。
劉和光看向祁同偉的目光,第一次帶上了毫不掩飾的殺意。
祁同偉欣賞著他這副倒打一耙的嘴臉,臉上的笑容反而愈發燦爛。
“劉副省長,看來我們之間,確實有很多舊可以敘。”
“不過,我今天來,不是為了請你喝茶的。”
劉和光臉色一沉,強行挺直了被恐懼壓彎的腰杆,屬於副部級高官的氣勢再次凝聚。
“祁同偉,我不管你背後是誰,也不管你掌握了什麼。”
“我現在,是在執行公務,代表漢東省,代表國家出訪!”
他刻意提高了音量,目光掃過一旁已經嚇得麵無人色的工作人員。
對於劉和光來說,隻要他把人設立足了,是不是執行公務有什麼關係,隻要他上了飛機,那就真的天高任鳥飛了。
“你要是識相,就等我回來,拿著你那些見不得光的東西,按照程序向紀委舉報我。”
“要是不識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