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和光一手緊握手機，另一隻手臂的食指，筆直地指向祁同偉。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興師問罪的威嚴，確保這間候機室裡的每一個人，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陳岩石同誌嗎？”
“我，劉和光！”
電話裡，傳來陳岩石那標誌性的沉穩嗓音，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恭敬，又不失省檢領導的身份。
“劉省長，您好。”
祁同偉抱起了雙臂，饒有興致地看著。
居然直接打給了陳岩石。
有意思。
他今天有的是耐心，陪這位劉副省長，把這場戲唱完。
“你們省檢反貪局，現在好大的威風啊！”
劉和光的聲音，震得空氣都仿佛在顫動。
“你手下的副局長祁同偉，現在直接帶人把我堵在京州機場！”
“連我這個副省長都敢攔！”
“誰給他的權力？誰給你們省檢這麼大的權力！”
“陳岩石，我需要你給我一個解釋！”
“立刻！”
“馬上！”
電話那頭，陳岩石的聲音裡先是透出明顯的錯愕，隨即，那份錯愕被一種極致的惶恐和急切所吞沒。
他那省檢領導的架子，頃刻間蕩然無存。
“劉……劉省長？您彆激動，您千萬彆激動！”
“這裡麵……這裡麵是不是有什麼天大的誤會……”
劉和光一聲冷笑，直接打斷了他。
“誤會？他帶人攔著不讓我登機，你跟我說是誤會？”
“耽誤了國家大事，你陳岩石，負得起這個責嗎！”
“劉省長您息怒！您千萬息怒！”
陳岩石的聲音已經近乎卑微，充滿了濃重的歉意，仿佛下一秒就要隔著聽筒給劉和光鞠躬。
“這個祁同偉，簡直是無法無天了！我向您保證，我馬上，我馬上就讓他滾回去寫檢查！”
“絕不姑息！一定給您一個滿意的交代！”
“給您添麻煩了，劉省長，您大人有大量，多擔待，我這就處理！”
電話，掛斷。
整個vip候機室，陷入一片詭異的死寂。
所有圍觀者的目光，此刻都像探照燈一樣，聚焦在祁同偉的身上。
那眼神複雜極了。
有同情，有憐憫，但更多的，是一種看好戲的幸災樂禍。
完了。
所有人心底都浮現出這兩個字。
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副廳長，這下徹底完了。
頂頭上司親自打電話，讓他“滾回去”。
這不是辦案失敗。
這是政治生命，被當眾宣判了死刑！
劉和光緩緩轉過身，那張保養得當的臉上，浮現出勝利者獨有的，冰冷而殘忍的弧度。
他俯視著祁同偉，眼神像在打量一隻已經被自己踩在腳下，隨時可以碾死的螻蟻。
“祁同偉。”
他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那根價值不菲的領帶，動作優雅，卻充滿了羞辱的意味。
他一字一頓，刻意拉長了聲音，讓每一個字都砸在祁同偉的尊嚴上。
“聽——見——了——嗎？”
“你的好領導，讓你……”
“滾——回——去。”
然而，劉和光預想中，那張本該驚慌失措、麵如死灰的臉，並沒有出現。
祁同偉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慌亂。
他反而笑了。
笑得陽光燦爛，甚至帶著一絲孩子般的頑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