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明彈熄滅後,隻有歪斜的頭燈和散落的手電,昏昏暗暗的,吳斜很是適應了一會兒,才重新看清楚圍著他們的人麵鳥。
阿苧他們走的遠了,木倉聲弱了下去,這些怪鳥也少了許多暴躁。
吳斜本著敵不動我不動的原則,一邊和人麵鳥對峙,一邊抓緊時間平複心緒恢複體力。
借著被黑暗吞噬的微弱光源,吳斜看到絲絲縷縷的霧氣蔓延了過來。
那些人麵鳥們動作十分一一致的,朝著霧氣湧來的方向偏了偏頭,然後,身姿更為高大的人麵鳥,輕輕的扇動翅膀,落到了鳥群的前方。
高大的人麵鳥咧著嘴巴,尖牙泛著寒光,一種強烈的被窺視的感覺,從嘴巴的黑洞中傳來。
同時,他還嗅到了一種腐朽的臭味,這些人麵鳥的臉上似乎少了一些生命力。
吳斜拽緊手指,力道大到關節發白,指甲摳進掌心被磨掉的皮肉裡。
被血液濡濕的手掌,握在木倉身上有些黏膩發滑。
吳斜看著這些人麵鳥,想起曾經見過的唐代銅人頭鳥身像。
那個母雞抱窩一樣的蹲像,尖耳尖角,羽毛卷卷,腦袋圓圓,整體形象豐滿,線條圓潤和緩,半點沒有眼前這些人麵鳥的猙獰。
也不知道唐代的人頭鳥身銅像,和這些人麵鳥本身有無關係?
人首異身,各朝各代總是不缺這等造型的誌怪傳說,陶俑銅像、金銀玉器。
是前人的憑空想象,還是切切實實的親眼見過。
在吳斜因為大量運動,導致的身體缺氧腦子懵懵的時候,一具殘破的屍體,被人麵鳥直直的扔到了他和王胖子的麵前。
兩人與高大人麵鳥之間的空地上,躺著一個歪七扭八的瀕死的人。
脖子缺了一塊肉的葉城,呼哧呼哧的咳著血沫,衣服上暈染開大片的暗色,讓其身下的地麵更顯黑亮油潤。
一具具屍體被人麵鳥們拋到了吳斜近前的空地上,沒腦袋的,缺胳膊的,腿折了的,背塌了的……
每一個,都沒有救的希望。
吳斜大略的分辨了一下被人麵鳥們捕獲的獵物,除了四阿公,也沒有順子的屍體,四阿公的手下也不算是全軍覆,好歹,他和他找的向導還活著。
雖然這話要是擱四阿公跟前說,吳斜覺得能被那個怪老頭吐他一臉,再用鐵膽打碎他的牙。
屍體一具具的增多,阿苧的隊友開始出現在被捕獲的名單中。
在退到石頭縫裡,被人麵鳥徹底包圍時,吳斜反倒是鬆了一口氣。
太好了,沒有三叔和番子,他們應該跟著阿苧順利的跑出去了。
吳斜有著一顆負隅頑抗的心,素素小姐也和他說過,不到最後一秒,絕不要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轉機說不定就在堅持的下一秒裡。
所以在早死和晚死之間,吳斜理所當然的暫時選了後者。
王胖子和吳斜,在對小命的珍愛上,還是十分有默契的。
他們擠進石縫裡的小空洞,將本就不大的石縫用石頭堵上,僅留一個足夠人麵鳥進出的空。
他們兩個也是要賭一賭的,隻要在他們自己累死之前,殺光或殺怕了這群人麵鳥,他們就能循著阿苧他們撤退的方向離開。
透過裂隙,吳斜看到人麵鳥的嘴巴,長得大大的,一隻紅通通的血手從嗓子眼裡伸出來,用力的扣住了人麵鳥的嘴邊。
……
六子看了看借著進食登場的口中猴,仔細的打磨著手中的白骨指環。
這些小家夥們,實體進食的時候,防禦力是十分的低,但與單薄柔軟的皮膚相對的,是高度的敏感性與同化共生性。
特殊的大腦膜層,分泌出的特殊物質,讓它們對疼痛的感知力下降,並在一定程度上轉化為推動它們活動的愉悅感,使得它們在沒有感知到死亡氣息的時候,也十分積極的尋找寄主。
近乎透明的皮膚,在密閉的血肉腔裡,軟化發粘,將口中猴牢牢的固定在寄體中,取代屍體原本的大腦與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