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犯了錯卻依舊能穩坐官位,是因為牽一發而動全身,若朝中貪官是少數,也許真的能找機會一鍋端了,可事實上,一個貪官背後是無數個行賄的地方官吏,一個奸臣背後,是一整個官僚陣營”
墨玖安慢慢停下了腳步,眉眼漸沉,透著陣陣冷意:“可這並不代表他們不會付出代價,秦啟貪了多少?”
“藏於他府中的那部分就能抵得過守城軍一年的軍餉”
聽到容北書的話,墨玖安先是怔住,一息過後,不禁氣笑了。
唇角肆意勾起,眉眼掠過一絲動人心魄的戾氣。
一個普通的士兵一年的俸祿才一兩銀子,根據頭銜的大小,什長,隊主,旅帥,師帥,軍將,從低到高所收到的俸祿也會越來越多,這還隻是到手的銀兩。
其實,真正的軍餉不僅包括發到士兵手裡的俸祿,還包括了衣食住行,鎧甲兵器,家屬撫恤金等一係列的費用。
盛元帝從小南征北戰,可以說是在軍營裡長大,對軍隊有著深厚的偏愛,當年也正是他親自帶兵打退北涼,換來了這二十多年的和平。
所以,他稱帝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增加士兵的俸祿,改善軍營各項條件,這也導致了民間越來越多的男子自願報軍,大鄿軍隊也得以迅速壯大。
十萬守城軍一年的軍餉?
墨玖安微低下頭,喉嚨深處滲出陣陣冷笑。
吏部尚書掌管天下官員任免調遣事宜,小到地方小吏,大到朝廷四品以下的官員皆由他說了算。
如此大的權限,再和謝氏等豪門士族勾結,將半個朝堂都變成了他們自己人,這麼多年來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地方中又有多少被他提拔的斜封官?
還真是隻巨大的蛀蟲,把大鄿的根基都啃的千瘡百孔。
墨玖安深深呼了口氣,胸口鬱結的憤怒平複些許後,凝聲道:“你儘管去做,父皇那邊,我能保你”
容北書向她拱手作揖:“是”
“不過”,墨玖安回頭看向他,“我在朝中的勢力本就不多,眼下他們還不能暴露,恐不能助你”
容北書微啟的薄唇染了一抹不易察覺的溫柔,“無妨,隻要陛下支持,謝氏及其黨羽我自有辦法對付”
“好,那一日我也會進宮,好有個照應”
容北書輕輕點了點頭。
墨玖安重新轉過身去,吩咐道:“吏部尚書下台後,任毖省(bixg)就會接任他的位置,之後就需要你們二人相互配合”
三年前,墨玖安失去辟鸞閣之後,嘗試過重新發展情報網,不過次次都被容北書發現並連根拔起,根本沒給她見縫插針的機會。
因而,墨玖安便把重點放在北涼和南驪上,派送諜者潛伏,收集敵國情報。
同時,她招募天下奇才,一個一個篩選寒門學子,首先要考慮的是他們對女子的態度。
即便才高八鬥,可若是個腐儒,無法接受一個女人淩駕於他們之上,墨玖安便不可能資助培養。
就這樣,花了三年時間,墨玖安發現各路奇才好找,但是格局大的學子卻不好尋。
墨玖安便生出了新的想法,那就是從小培養。
因而收養了流落街頭的孩子,按他們自己的意願和特長精準培養,適合讀書的便讀書,適合學藝的便學藝。
她不信,那麼多孩子就出不來一個棟梁之材。
有人說,出於公心創立的叫製度,出於私心則叫權術。
走到這個地步,墨玖安已然分不清自己的所作所為到底算是利民的製度,還是實現自己目標的權術。
也許這一切應該換個角度看。
從結果來說,這處宅子裡供養的每一個人都是墨玖安稱帝之路上的助手,同時,他們也是瓦解士族集團,推行政治改革,從而讓利於民的利刀。
所以她這麼多年來的布局,是權術,同時也是製度。
容北書見她沉默,便走上前和她並排而站。
“給三省六部換血可不容易”
墨玖安的思緒被身邊清醇而動聽的聲音拉了回來。
她先瞥了一眼容北書,認真道:“龐大的工作需要有人對接,兵部和吏部都有我的人,戶部尚書冷弘文向來中立,至於禮部,工部,刑部還需一步一步來,中書省和門下省早就被幾大望族壟斷,是最難涉足的,對付他們,權謀手段可不夠”
墨玖安停頓片刻,眉心漸凝,眼底閃過陣陣狠戾。
“得靠暴力”
聽著她冷硬的語氣,容北書轉頭看去,似笑非笑道:“這就是公主暫時放過何燁的原因?”
墨玖安點了點頭,“還未到時候,若現在除掉他,謝衍會立即找人頂替他的位置”
容北書靜靜地望著她側顏,薄唇抑製不住地勾起一抹淺笑。
他當然知道墨玖安的打算,那就是等到關鍵時刻再一舉除掉何燁,打謝衍一個措手不及。
帶兵出征的機會是要搶的,謝衍力薦的人被查出貪汙軍餉,公主便會有更大的勝算。
容北書欽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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