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注意到，自己這個簡單的動作，已經帶著幾分\"官太太\"的派頭。
去辦公樓的路不過兩百米，張玲卻走得心緒不寧。
路過的工友紛紛向她點頭問好，那種熱絡勁兒是以前從來沒有的。
保衛科的小張甚至小跑著過來給她撐傘，儘管今天根本沒下雨。
\"張組長！稀客啊！\"。
廠辦秘書小周老遠就迎上來，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
\"您找廠長？我這就去通報！\"。
張玲局促地站在走廊上，聽著裡麵傳來小周誇張的彙報聲：\"廠長！車間的張玲組長來了！\"。
那語氣活像在稟報什麼大領導。
\"快請進來！\"，廠長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比平時高了八度。
推開門，張玲看見五十多歲的趙廠長正手忙腳亂地收拾辦公桌——把煙灰缸藏進抽屜，把喝了一半的茶杯推到角落。
這個平時在工人麵前趾高氣揚的中年男人，此刻臉上堆著近乎諂媚的笑容。
\"張組長坐！小周，倒茶！要最好的龍井！\"。
趙廠長親自拉開會客區的椅子，那殷勤勁兒讓張玲渾身不自在。
\"廠長，我就是來問問...\"，張玲剛開口，就被趙廠長打斷。
\"是為了端午節福利的事吧？\"。
趙廠長歎了口氣，臉上的肥肉跟著抖了抖。
\"實不相瞞，廠裡賬上隻剩一萬多了，還得留著交下個月的電費...\"。
張玲的心沉了下去。
一萬多塊，連全廠半個月的工資都不夠。
\"不過！\"，趙廠長突然話鋒一轉，湊近幾分，壓低聲音。
\"既然張組長親自過問，財務那邊再擠擠，每人發箱蘋果還是沒問題的！\"。
張玲愣住了。
她隻是來問問情況，怎麼就成了\"親自過問\"？
而且聽廠長的意思，這福利好像是專為她才發的？
\"廠長，我不是這個意思...\"，張玲急忙解釋。
\"我懂我懂！\"，趙廠長笑得意味深長。
\"陳局長剛上任，有些事確實需要時間...”。
“對了，這是我家那口子自己包的粽子，您帶幾個回去給陳局長嘗嘗？\"。
說著就從文件櫃後麵拎出個精美的禮盒，看包裝就知道價格不菲。
張玲連忙擺手：\"不用了廠長，我...\"。
\"張組長啊\"，趙廠長突然換上推心置腹的表情。
\"咱們廠現在難啊！縣裡還有一筆補貼一直沒到位，銀行又催著還貸...您看能不能請陳局長...\"。
張玲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廠長對她這麼客氣，是衝著丈夫新得的官位。
她心裡突然湧起一股說不清的滋味——既為丈夫有出息感到驕傲，又對這種突如其來的特殊待遇感到不適。
\"廠長，老陳他...工作上的事我不摻和\"，張玲站起身，語氣不自覺地硬了幾分。
\"福利的事您看著辦就行，工友們都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