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機械地站起身,腿肚子直打顫,差點碰翻了凳子。
老伴慌慌張張地跑進臥室,不一會兒拿出個布包袱,裡麵胡亂塞了幾件換洗衣物和降壓藥。
\"老、老頭子...\"。
老伴的聲音帶著哭腔,手抖得幾乎拿不住包袱。
王國慶想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的喉嚨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
他最後環顧了一圈這個住了八年的家,牆上的掛曆還停留在上個月,茶幾上擺著女兒從國外寄來的明信片,廚房裡沒來得及收拾的碗筷還冒著熱氣...
\"走吧\",專案組的人催促道。
與此同時,在縣委大院的各個角落,一場雷霆行動正在展開。
縣建設局的張副局長剛開完會,就被堵在了辦公室。
縣公安局長歐大春正在一個飯店的包廂裡吃飯,筷子剛夾起一塊紅燒肉,就被兩名市紀委的同誌請出了包廂。
縣財政局的錢科長更是在麻將桌上被帶走,連胡牌的\"清一色\"都沒來得及推倒...
整個關安縣的電話線都熱得發燙。
縣委大院的門衛老李頭看著一輛接一輛的黑色轎車進出,嚇得連登記都忘了做。
街邊小賣部的老板娘探出頭,看著呼嘯而過的警車,手裡的瓜子都忘了嗑。
\"出大事了!\"。
這成了當天關安縣城百姓口中最熱的一句話。
而在縣看守所,王宏正蹲在牆角,聽著外麵此起彼伏的警笛聲,把腦袋深深地埋進了膝蓋裡。
他知道,屬於他們叔侄的時代,就這樣在一頓沒吃完的午飯中,轟然倒塌了。
……
市郊一處不起眼的小院,青磚灰瓦掩映在茂密的梧桐樹下。
王國慶和老伴被分彆帶進兩間簡樸的平房。
屋內陳設簡單,一張木床,一套桌椅,牆上掛著\"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標語。
老伴被女工作人員帶去做筆錄時,王國慶注意到她腳步踉蹌,花白的頭發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刺眼。
審訊室裡,市紀委的張書記親自坐鎮。
桌上攤開的黑色筆記本和幾張照片,在日光燈下泛著冷光。
王國慶的視線掃過那些熟悉的數字和畫麵,後背的冷汗已經浸透了襯衣。
\"王國慶,這些證據你都看清楚了吧?\"。
張書記的聲音不疾不徐:\"說說吧,從哪筆開始交代?\"。
王國慶的喉結滾動了幾下。
他知道,眼下必須有所交代才能爭取時間。
於是他選擇了最穩妥的策略,隻談專案組已經掌握的事實。
關於江邊大道的工程質量問題,他推說都是侄子王宏一手操辦。
對那些照片上的現金往來,他辯稱是正常的禮尚往來。
至於筆記本上的記錄,他聲稱是王宏的個人行為,自己並不知情。
但每當張書記問及市委層麵的關係時,王國慶的眼神就開始飄忽。
特彆是提到毛建行的名字時,他的手指不自覺地絞在一起。
他清楚地記得三年前那個雨夜,他無意中在毛建行的書房裡看到的那封落款為\"京城林家\"的信件。
那個在京城政壇盤根錯節的家族,正是市委副書記毛建行最大的靠山。
\"王國慶,你最好想清楚。\"
張書記敲了敲桌子:\"現在交代,還能算你主動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