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第十重天。
這裡並非瓊樓玉宇,亦非仙山福地。
隻有一片虛空,浩瀚無垠,沒有上下左右之分。
億萬璀璨或黯淡的星辰虛影點綴在深邃的幕布上,永恒地閃爍明滅,如同宇宙深邃的呼吸。
它們的光輝冰冷而恒定,不帶一絲溫度,亦無半點生機。
空間中彌漫著一種近乎凝固的寂靜,連時間的流逝在這裡都顯得模糊不清。
這裡是絕對的孤高之地,除了那兩個至高無上的存在,下界沒有任何生靈敢於,或者能夠踏足。
在這片孤寂宇宙的中心,懸浮著一具巨大得難以想象的青銅古棺。
棺槨樣式古樸,布滿難以解讀的玄奧紋路,仿佛承載著萬古的滄桑與秘密。
青銅棺身流淌著幽暗的光澤,與周圍閃爍的星辰虛影形成詭異的呼應。
棺內,並非躺著冰冷的屍骸。
一道模糊的,不斷扭曲著光影的人形,靜靜躺在棺中。
它的身軀仿佛由最純粹的黑暗與不穩定的空間褶皺構成,邊界模糊不清,時而收縮如奇點,時而又隱約膨脹散發出令星辰顫栗的無形威壓。
這便是統治第十重天,與太初元尊分庭抗禮數百萬年的至高存在,無終妖祖。
它在沉睡。
億萬星辰的冷光灑在青銅棺上,映不出棺內存在的清晰輪廓,隻有一片扭曲的混沌陰影。
在漫長的沉睡中,無終妖祖做了一個很長,卻很清晰的夢。
夢境中,祂生長在一個波瀾壯闊的世界。
這裡沒有所謂的仙氣,或是靈氣。
天地間彌漫著的,是古老厚重,蘊藏著萬物原始力量的祖炁。
祂生於這片蒼茫祖炁之中,自然而然地化成了人形。
冥冥中,仿佛有一個源自天地本源的聲音,一直在祂的意識深處回響,指引著一個方向。
去!
去那個地方!
去太古神山!
於是,祂行走,跋涉於無邊的蒼茫大地。
祂見證了歲月的力量。
無數部族如同荒野上的草木,在貧瘠或豐饒的土地上生根發芽,迅速壯大繁盛,建立起輝煌的部族,創造出燦爛的文明火光。
然而,盛極之後便是衰亡。
天災,戰亂,內部的傾軋,資源的枯竭……
一個個曾經強大的部族在祂眼前崩塌,最終化為模糊的符號或荒野中斷壁殘垣的塵埃。
部族更迭,興衰榮辱,如同大地上不斷重複的輪回劇本。
在這漫長的旅程中,祂遇到過形形色色的人。
有敬畏祂,試圖供奉祂,祈求祂庇護的部族。
有覬覦祂身上奇異力量,設下陷阱想要捕獲或暗害祂的貪婪者。
也有試圖與祂交流,探討天地至理的智者。
但無論是善意還是惡意,無論是追隨還是阻攔,沒有任何人,任何力量,能夠真正撼動祂的步伐,改變祂的方向。
祂隻是走,堅定不移地朝著那座仿佛亙古存在於天地儘頭的神山前進。
但在這漫長的旅途中,並非所有相遇都如過眼雲煙。
祂曾經過一個依偎在巨大古榕樹旁的小部族,黎部。
那是一個擅長辨識草藥,與自然和諧共存的部族。
部族的人敬畏途經的祂,視其為山靈或行走的神隻,隻敢遠遠膜拜,唯有她不同。
她叫星火。
一個名字如同她眼眸般明亮跳脫的姑娘。
她沒有部族其他人對未知力量的恐懼,反而帶著一種近乎莽撞的好奇。
當祂停留在一處山泉邊休憩時,她大膽地走上前,遞上盛滿清冽泉水和新鮮漿果的陶碗。
“給。”她的聲音清脆,像山澗敲擊卵石,“走了很久吧?喝點水,吃點東西。”
眼眸清澈,映著祂模糊的身影,毫無畏懼。
終並未理會。
祂的目標是神山,凡塵的羈絆毫無意義。
祂繼續前行。
星火卻像一隻執著的小獸,遠遠地,悄悄地跟著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