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靖向街對麵掃了一眼,那裡果然有一家“老長安裝裱”。
略一沉吟,馮靖說道“揚州三把刀,菜刀、剃刀、修腳刀,既是修腳匠,還帶揚州口音,卻極力否認揚州背景,說明揚州籍貫是他的軟肋。反過來講,他肯定是揚州人,而且做賊心虛!”
掌櫃的一拍巴掌,“大人一針見血,小的如夢方醒!”
馮靖緩了臉色,對掌櫃的說道“我是朝廷欽差,從現在起你們還照常營業,對外就說‘泄題案’已然告破,記住了沒有?”
掌櫃的原以為這回死定了,不殺頭也得傾家蕩產,至不濟也得查封搜審,沒想到欽差大人隻問了幾句就放過了此事。
於是他感激涕零忙不迭的點頭作揖“謝欽差大人恩典,請大人放心!我們絕不敢亂說一句。”
“姓蒙的若再回來,立刻扭送報官。”
“他要敢回來,我親自扭gr的去見官!”
出了澡堂之後,馮靖立刻叫過王琦,悄悄吩咐道“你即刻回京稟報天後,就說‘案子在淮南,源頭在華清’,請太後立刻下旨,將所有參與出題的官員押入大理寺分頭審訊,凡在華清池修過腳的官員要重點審訊!此外,你親自去華清池皇家禦湯查查,你問禦湯總管,有個揚州修腳匠二十多天前突然不辭而彆,他姓什麼、叫什麼、家住何處、去了那裡?辦完之後,立刻到揚州刺史衙門找我。”
“諾!”
………
回到刺史衙門,馮靖三言兩語把案情推析告訴了黃鹿鳴。
末了鄭重說道“我以欽差身份宣布,淮南道所有官員的嫌疑已清!煩請黃兄速速轉告大夥,專心政務以待天後諭旨,不久的將來,淮南道將重新組織鄉試。”
雨停了、天晴了,感覺自己又行了!黃鹿鳴頓時哽咽難抑,“感謝欽差大人,職下一定竭儘全力組織善後,專意迎接下次鄉試。”
短短十來天功夫,黃鹿鳴的頭發白了一半。
出了這麼大案子,嚇得他吃不下睡不著,心裡想的全是殺頭發配滅九族之類的可怕下場,人基本上已熬成了瘦狗兒。
馮靖嘿嘿一笑,“我兄二品大吏,下麵管了若乾個州,難免千頭萬緒,出點事情再正常不過,特彆是遇到修腳匠這種奸佞小人,防不勝防啊!”
黃鹿鳴酸著鼻子道“回京之後,無論天後如何責罰,我都感謝欽差大人。”
“好,一言為定!回京之後我來組局,你我終南煮酒太白論道,喝他個一醉方休。”
飄然而來,倏忽而去。
碼頭上隻黃鹿鳴一人送行。
江雪瀟瀟,馮靖揮一揮衣袖,沒帶走一絲雲彩,隻邀了狄仁傑同下揚州。
岸上,黃鹿鳴亦步亦趨揮袖大哭,“欽差大人,一路順風——”
……
揚州城內,鹽鍋坊。
運河沿岸的這條街上,全是煉製精鹽的作坊,而且全有官方發放的牌照。
淮北盛產海鹽(淮鹽),晶粒粗大潔白如玉。
因著民風剽悍,淮鹽走私蔚然成風,鹽鍋坊一帶既是淮鹽精加工中心,也是私鹽夾帶集散地,精製過後的私鹽混入官鹽之中,然後由官方發往全國各地。
鹽鍋坊街上,李隆基扶著馮靖一瘸一拐的走著,狄仁傑亦步亦趨跟在後麵。
平叛時,揚州曾是馮靖的欽差行轅所在,此次再來揚州,頗有點故地重遊之感。
凜冽的空氣中,一縷香味習習飄來。
馮靖頓時流了口水,他一把甩開李隆基的攙扶,急匆匆向前走去“雞湯乾絲、翡翠燒麥!走走走、美美咥上一頓!”
狄仁傑淡淡一笑,“馮兄怕是醉翁之意不在吃吧?”
李隆基卻道“此言差矣,師傅肯定是饞蟲上來了?”
狄仁傑一愕,“為何?”
李隆基一頷首,“你瞧瞧,連瘸子都忘扮了,這說明純粹是顧了嘴了。”
狄仁傑不禁歎道“以微見著,三郎厲害啊!”
“不是我厲害,是師傅教得好。”
馮靖停下腳步,回頭說道“你倆都厲害,都沒說錯。”
李隆基頓時笑了,“應該說,咱仨都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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