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中的高暉打開布簾微笑著問道:“我那妹妹有何事叫我急著過府?不是我哪外甥又出什麼幺蛾子了吧!”
伴著轎旁騎著一頭青驢的是韓府二管家韓貴,聽到高候詢問後,應到:“小少爺已經兩年月沒在犯病了,就是夜裡還常常被噩夢驚醒,白天常常對著某一事物長久發呆。”
高暉要搖了搖頭:“我那妹夫和孟家大娘是多麼一對精明人啊,竟然給我生出一個傻子外甥!”
老鄆國公共有四子,大房、四房府邸建在金陵秦淮河畔的烏衣巷,大房鄆國公府在街北麵,二房韓修生任九江知府,現全家老小住在九江。三房韓慶生從商,全家落地泉州。四房祁門侯韓晨生的府抵就在鄆國公府對麵。
五年前寶慶帝柴煜欲敕封韓家一侯爵,韓家四房商議後,侯爵由一直習文,未有成就的韓晨生承襲。
馬車停在鄆國公府大門,大約是辰時三刻,但見僮仆往來,熱鬨非凡,很多和韓家有牽扯南渡官宦徘徊於門前,翹首觀望的樣子應該是在等候主家的召見,四名官差胥使在那維持秩序。
和江北那些在寒風中饑寒交迫、翹首南顧的饑民不同,大周三京十六路官員除少半投敵外,大部都在韃靼人到來之前就衣冠南渡,和廣闊的江北相比,江南大周控製的區域不足整個帝國的三成。
所以能重新被朝廷啟用的官員少之又少,大多數都是坐吃山空。
如今在朝廷中握有權勢的幾家就成了被專營的對象,除章鑒、程元鳳兩位丞相和太尉賈似道外,就是這位已經近百歲的勳貴將門主心骨的老祖宗了。
說起韓家這位老祖宗,那可不得了,她是故鄂王嶽飛的長女,嶽武穆被沉冤昭雪後被孝宗帝封為魏國夫人並被指婚於第十一代鄆國公韓伯兮為妻,一年後就誕下了大周軍神韓像升,如今其侄外甥嶽珂是當朝吏部尚書,其孫當代鄆國公韓淮安不到三十年紀就任樞密使。
每年魏國夫人過壽,大周帝王都會親自登門拜壽,幾十年來這已形成大周三代帝王的傳統。
高暉手裡捧著一個細長木盒,走下馬車。
盒子裡是罩著青布囊的柯亭簫,盒裡還有用以防蛀的名貴香樟片,又因秋、冬之交,天氣乾燥,還要防簫管皴裂,所以簫管裡還插有一根細細的包著棉布的木條,夜裡將木條浸濕,裹上棉布,插在簫管裡,謂之“簫膽”,有這簫膽就可以保持簫管潤澤,不致於乾裂。
每次吹奏之後,都要用簫膽將洞簫內壁的水氣擦拭乾淨,這都是祖輩相傳的洞簫秘笈中關於洞簫保養的秘法,高家幾代家主都是一絲不苟地遵行,他也是極愛這柯亭笛,深知其珍貴,音域如此寬廣、音色如此圓潤優美的洞簫是非常罕見的,如今卻舍得拿來討老祖宗歡心。
一行人被門房請進鄆國公府,侯府中路正堂都空著。進入三進,重重的院子套院子,倒也不顯得擁擠。
東路最裡邊一進院子,就是韓鐸曾祖母嶽太君的住處。進院顯示書寫著千百個“壽”字的影壁,影壁後是寬敞的庭院,處處亭台樓閣,美不勝收,院子中間是堆砌的假山,假山四周環繞著淺淺的水池。水池中金鱗遊弋,水麵上兩隻大白鵝傲然站立,偶爾低下頭來,叼了水池裡的魚吃。
約莫走了一射之地,便見前麵兩個管家婆婆迎上來。
掠過抄手遊廊,轉過紫檀架子的大理石屏風,,正麵五間雕梁畫棟的堂屋一字排開,簷下還掛了許多鸚鵡,畫眉,因見生人進來,俱都渣渣的脆叫著,便宛如在合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