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件攤在光滑的黑檀木桌麵上,顧夜懷指尖夾著那枚邊緣磨得發亮的銀質打火機,指腹無意識地摩挲著冰涼的金屬外殼。
他的目光落在照片裡那個滿臉橫肉的男人臉上,眉頭擰成一道深刻的川字。
指節叩擊桌麵的聲音在寂靜的書房裡格外清晰,篤、篤、篤,像在為某場即將到來的審判倒數。
“繼續查那天暴雨裡那輛車的行蹤,它最後停在了哪裡,接觸過什麼人。”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冷硬,尾音在空氣中微微發顫,像是被冰碴子劃了一下。
站在對麵的黑衣青年微微躬身,帽簷壓得很低:
“是,少爺。”
顧夜懷的視線忽然定格在文件末尾那句“多次毆打妻子,致其慘死”上,瞳孔驟然收縮,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原本規律的叩擊聲戛然而止。
他抬眼時,眼底已積起沉沉的陰雲,像暴雨前壓在天際的烏雲。
“等等,”
他緩緩開口,聲音裡淬著寒意,
“該怎麼做,不用我教你吧?”
青年的頭垂得更低了些,雙手交疊在腹前,語氣恭敬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了然:
“小的明白。”
書房的門被輕輕帶上,顧夜懷抓起桌上的手機,屏幕亮起又暗下,聽筒裡始終傳來冰冷的女聲。
“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他將手機狠狠砸在沙發上,真皮麵料發出沉悶的聲響。
目光重新落回文件上的照片,他拿起紅筆,在王大強那張油膩的臉上重重畫了個圈,筆尖幾乎要戳破紙頁。
“人渣。”
他從齒縫裡擠出兩個字,將文件揉成一團,拋物線般扔進角落的垃圾桶,紙團撞擊桶壁的聲音,像是一聲輕蔑的嗤笑。
與此同時,星河鎮的鄉間小路上,王大強正罵罵咧咧地踢著路邊的石子。
“媽的,又輸了,最近真是走了黴運!”
他穿著件沾滿油汙的夾克,扣子鬆了兩顆,露出裡麵發黃的秋衣。
腳下一滑,整個人結結實實地摔進路邊的泥潭裡,泥水濺了滿臉,活脫脫一個狗吃屎的模樣。
他掙紮著爬起來,抹了把臉上的泥,卻突然咧開嘴,露出一口黃牙,眼神裡透著猥瑣的光:
“等把蘇家那丫頭娶回來就好了,大學生呢,細皮嫩肉的……”
他咂咂嘴,仿佛已經嘗到了甜頭,笑聲裡帶著令人作嘔的黏膩。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屏幕上跳動的“蘇叔”兩個字讓王大強眼睛一亮,他趕緊接起,語氣瞬間諂媚:
“叔?是不是萱萱那丫頭想通了?”
電話那頭不知說了些什麼,王大強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隨即漲成豬肝色。
他猛地掛斷電話,對著空氣吼道:
“臭婊子!給臉不要臉!”
話音未落,巷口突然竄出幾個黑衣人,為首的那個叼著煙,吐了個煙圈,聲音像砂紙磨過木頭:
“王大強,欠我們的錢,什麼時候還?
父債子償,天經地義吧?”
王大強的氣焰頓時矮了半截,縮著脖子往後退:
“過、過幾天,一定還……”
黑衣人顯然不信,對視一眼後,拳頭便像雨點般落在王大強身上。
他抱著頭在地上打滾,嘴裡發出含糊的求饒聲。
混亂中,幾道黑影從巷尾的暗處閃過,幾支針劑悄無聲息地飛了過去,精準地紮在王大強的胳膊上。
緊接著,另一夥黑衣人從陰影裡走出,他們動作更快,下手更狠,一邊加入毆打,一邊不動聲色地將那些針劑收了起來。
“彆打了!彆打了!”
王大強的聲音已經帶上了哭腔,渾身的骨頭像散了架。
“再不還錢,就拿你家那破房子抵債!”
有人踩著他的背,聲音冰冷。
“還!
我一定還!”
王大強趴在泥地裡,聲音含糊不清,滿身的泥水混著血汙,狼狽不堪。
“記住,彆想著跑,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們也能把你揪回來。”
黑衣人丟下這句話,如同潮水般退去。
巷子裡隻剩下王大強一人,他掙紮著坐起來,先是對著黑衣人的背影歇斯底裡地咒罵,罵了幾句後,突然感覺不對勁。
他低頭一看,臉色瞬間慘白,隨即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尖叫——那聲音尖細得像被踩了尾巴的貓。
“這幫孫子!
我饒不了你們!”
他捂著褲襠,驚恐地看向四周,確認沒人後,連滾帶爬地消失在巷子深處。
顧家莊園的書房裡,黑衣青年再次躬身彙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