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東。
凜冽的寒風徹骨,春日在望,河東大地之上卻燃起了烽煙之味。
日月星三辰旗飄揚,長安驍騎進入河東,渡船往來,騎兵之後,則跟隨了一支重甲陌刀隊。
甲胄森然,旗幟齊整,沿路的河東的官吏百姓看見這支來自關中的大軍之後,莫不震動。
隻是,這支來自關中的精銳兵馬還未至,隨著秦王的大纛飄揚,平陽一郡各縣豪強已然先行響應。
整個晉州最為膏腴之地,平陽一郡大部分的地域都改弦易轍。
本是坐落在平陽郡中心地帶作為重鎮存在的平陽郡城,反而成為了被包圍的對象。
一夜之間,慕容紹宗手中能夠控製的隻剩下了一座白馬城。
慕容紹宗站在城頭上,看著城外營地那麵秦王的大纛,以及越來越多的營壘,麵色凝重。
細數營盤中帳落,大量地方鄉勇朝著那麵秦王的大纛聚集而去,短短時日,已有數千人。
“過來!”
王雄帶人押著幾名逃兵,來到了慕容紹宗的身邊。
“刺史,這些逃兵我都抓來了,聽候處置。”
慕容紹宗轉頭,看向了跪在地上幾名逃兵,問道:
“率眾而逃,可知軍法?”
“我等知道!”
這幾名逃兵都是一伍的,逃一個其餘人都完蛋,所以商量著一起逃了。可惜的是,被王雄帶人抓到了。
“既知軍法,為何敢犯?”
“我等深受秦王之恩,不敢與之為敵!”
王雄叱喝一聲,道:
“你們吃誰的糧,拿誰的餉,分明是見秦王勢大,心生畏懼,故而逃跑!”
慕容紹宗揮了揮手,道:
“打十軍棍,先關了。”
見慕容紹宗處置的如此輕,王雄上前,輕聲道:
“刺史,如此處置,恐怕逃遁者眾啊!”
慕容紹宗搖了搖頭,道:
“就算都殺了,逃得人就少了麼,事已如此,還是少造殺孽吧!”
一眾逃兵聽此,趕忙叩首謝恩。
慕容紹宗沒有辦法,如今平陽郡城中的兵馬多是當地的漢兵,作為主力的六鎮兵早就被爾朱兆調走了。
平陽郡各縣相繼歸附,這些從各縣選拔出來的漢兵沒有了戰心。
“刺史,你平日對我等有恩德,有一句話在下不知道該不該說?”
“刺史都饒你們一命了,還聒噪什麼,滾!”
王雄斥道,想要趕走他們,卻被慕容紹宗揮手製止了。
慕容紹宗看著那逃兵的頭頭,原本的伍長,有些好奇,道:
“你想說什麼?”
“侯景就不是個玩意,若是等到他攻城,恐……刺史還是早做打算吧!”
言儘於此,一眾逃兵拱手而去。
侯景在時,慕容紹宗與之相對,對方雖強,慕容紹宗猶能勝之。
可如今,看著城外那麵秦王的大纛和黑色三辰軍旗,慕容紹宗感受到了一股無力感。
一兵未出,一仗未打,可慕容紹宗已知自己贏不了,甚至守不了!
無奈,歎息了一口氣。
“秦王這酒沒有白喝啊!”
……
平陽郡城之外,大軍營地。
侯景站在李爽身邊,臉上掛滿了笑意。
“這短短時日,慕容紹宗的根基就被大王給喝沒了。”
李爽看了一眼侯景,道:
“江湖不是打打殺殺!”
“大王說的是!”
侯景很是幸災樂禍,一想到城破之日,可以看到慕容紹宗那張挫敗的臉,就有一陣小激動。
“大王,我們何時攻城,臣願為先鋒,擒慕容紹宗獻於大王!”
侯景知道,此時是打平陽城是最容易的時候。拋去了那些已經動搖了戰心的晉州漢兵,他所要麵對的隻有慕容紹宗的部曲和爾朱榮給慕容紹宗的北人驍勇。
精銳,但數量少。
一想到這是能夠打敗慕容紹宗的最好機會,侯景就充滿了乾勁。
“不急!”
侯景看了看周圍,湊近了,小聲道:
“大王,不儘快占據了平陽城,太原那邊可不知道會被爾朱天光和爾朱兆這兩個敗家玩意糟蹋成什麼樣子。”
“左右是糟蹋了,還能如何?”
一旁,斛律光小步走來,在侯景好奇的目光之中,他走到了李爽身邊,小聲說了幾句。
李爽聽完,便道:
“直接送去城中吧!”
“諾!”
李爽說完,就吩咐了一聲,道:
“萬景,我回大帳之中小憩一會兒,平陽城中若是有人來,你直接帶到我的大帳就行了。”
“城中有人來?”
侯景疑惑時,李爽已然進入了大帳,他趕忙拉住了斛律光。
“阿光,到底什麼事情啊?”
斛律光看了一眼侯景,道:
“我如果告訴了你,你能保守秘密麼?”
侯景點了點頭,發誓道:
“當然,我絕對不告訴彆人!”
斛律光一笑,道:
“我也是!”
斛律光說完就走了,侯景反應了過來,罵了一聲。
“這小玩意!”
……
平陽城。
“臣見過公主!”
慕容紹宗沒有想到北鄉公主帶著自己的家眷會來平陽,也沒有想到,城外的大軍會放他們進城。
北鄉公主舟車勞頓,臉上猶自帶著一股驚悸。
這麼多年了,有著爾朱榮的威勢在,北鄉公主到哪裡去不是一幅幅笑臉。可她沒有想到,這晉陽城一亂,原本恭順的仇池守將會翻臉扣下她們。
若不是李檦率部曲殺了仇池守將,護住了她們,中途又有著李爽派軍接應,恐怕她們也沒有這麼容易南下。
北鄉公主將自己的遭遇告訴了慕容紹宗,卻聽慕容紹宗問道:
“公主沒有見過秦王麼?”
北鄉公主搖了搖頭,道:
“天霸的人護送了我們一程後,直接讓我們進城了。”
慕容紹宗歎了口氣,道:
“秦王仁德啊!”
北鄉公主聽了這話,心中也是感慨。
北鄉公主畢竟是爾朱榮的妻子,這麼多年耳濡目染,多少也通曉些兵事。這一路走來,她也知道了如今平陽的局勢,慕容紹宗差不多是個光杆司令了。
“紹宗,形勢至此,你打算如何?”
無論是爾朱天光還是爾朱兆,慕容紹宗效忠他們外人都說不了什麼。
“待到關中兵馬至,平陽怕是守不住了,隻是我守的乃是爾朱氏的基業,如何能輕易言降!”
北鄉公主聽了,道:
“那我做主,降了!”
慕容紹宗一驚,北鄉公主卻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