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朱展雷的頭皮上,結結實實挨了親姐一掌。
“瞎胡說什麼呢?也不怕人家許大人聽到了嘲笑咱們家!”
朱展眉嗔怪的瞪了弟弟一眼。
沒有顯露出任何破綻。
朱展雷揉著頭,委屈道:“那你聽到這小子,生哪門子氣呢?”
朱展眉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呀——,你脖子上頂著的那個東西,叫腦子!多用一用,想一想!”
“想什麼?”
“槿兮小姐、馮四先生和妙妍真人,是從咱們這裡避嫌搬走的。”朱展眉用細細長長的手指戳著弟弟的腦門:“現在卻主動不避嫌的搬進了許源那裡,不光我多想,彆人也會多想的!”
“可祛穢司是欽天監的下屬衙門呀!”
朱展眉無奈搖頭:“槿兮小姐為什麼離開北都?”
朱展雷隨口道:“待得悶了唄,想出來玩耍。”
“你這腦子呀,廢了。”朱展眉坐了回去,道:“我聽說槿兮小姐在北都,被各方年輕才子追逐,不勝其煩,索性離京躲清淨呢。”
朱展雷似乎有些明白了。
朱展眉本來隻是忽悠弟弟,扯開他的注意力,但現在說著說著,卻發現自己的分析竟然是越來越合理,越來越順暢:“當年監正大人收徒,各方都想塞人進去。
這天下人都覺得監正大人必定左右為難,可他老人家呢,就是和一般人不同,來者不拒,隻要能通過他的考核,全都收做了學生。
而且幾十年下來,這些當年互相競爭、彼此拆台的人,在他們下成了親密的師兄弟。
可是啊……”
朱展眉放低了一些聲音:“槿兮小姐隻有一個,也隻能嫁給一家。”
朱展雷終於明白了:“這次監正大人也為難了?”
進而迸發出了超出自己水平的智慧:“但如果在自己的欽天監或是祛穢司中選一個人,卻是一個勉強能夠跟各方都交代過去的局麵!”
朱展雷猛一擊掌,興奮道:“所以老許他要走桃花運了!”
朱展眉就覺得這些話十分刺耳,卻也隻能忍著:“可這對許源來說,未必是好事情。”
“這還不是好事?”朱展雷已經聽不進去了,往外闖去:“我去提點一下老許,讓他定要把握住這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朱展眉藏在桌子下的玉手,緊緊握成粉拳,這個弟弟當真是要不得了啊。
……
馮四先生多少是有些霸道了。
也不問許大人同不同意,直接就帶人搬了過來。
哦,你說人家本來就是上級,有權隨意調度祛穢司?
那沒事了。
妙妍真人習慣了獨來獨往。
槿兮小姐帶著庚七四人。
馮四先生隨行的有兩名學生,除了徐浩然之外,還有一位名叫鐘蝶的女孩子。
馮四先生作為老師,教的很好,兩個學生都已經是六流了。
一大幫人住進了占城署的後院,許源得親自出麵安頓他們。
這一過程中,馮四先生鮮言寡語,隻是暗中觀察著許源。
住進祛穢司,是利用許源在打擊韋晉淵。
但馮四先生也清楚槿兮丫頭現在的困境。
從祛穢司中擇婿,的確是師兄弟們商議之後的一個選擇。
老師對此……並不知情。
這是他們私下裡商議的。
最近幾年來,老師越發的超然縹緲。
對俗世間的事務越來越不關心。
往往都是一句話:“你們看著處置便是。”
他在觀天台上枯坐,仰望長空的時間越來越長。
馮四先生看得出來,這個許源頗有幾分大將之風。
但還是覺得“配不上我們槿兮”。
這天下間的父母都是一個樣子,馮四先生也不能免俗,不管是誰都覺得我們槿兮是下嫁了。
安排好了住處,馮四先生便問道:“你家老夫人呢?”
許源道:“先生請跟我來,正想請先生勸一勸後娘,要適當的休息放鬆。”
許源領著馮四先生敲響了林晚墨的門。
敲了五次,林晚墨終於一臉不耐煩的拉開門:“都說了不要打擾我……誒,老馮,你怎麼來了。”
馮四先生一眼就看到屋中,煉造到了一半的那隻角。
眼睛也亮了,雙腳不受控製的自己走過去:“你這個思路啊,過於繁瑣了,何必用三四種料子融合成這個部件?你直接用……你是不是沒有合適的料子?我有啊……”
“老娘沒錢!”林晚墨毫不客氣:“老娘買不起!”
“送你了!鄉下婆娘就是小家子氣!”
許源微笑著退了出去,站在門外望著天空,便覺得今日天高雲淡,風和日麗。
空氣中彌漫著貴人財大氣粗的銅臭氣。
嗅一嗅,讓人沉醉啊。
大福就趴在牆角的窩裡。
早上被飯轍子從天空上吼下來。
它決定老實幾天,暫且不去跟“美夢成真”較量了。
但上次見過的,那個非常伶俐可愛的女孩,拿著一些穀子來喂它。
大福其實是不餓的。
前幾天吃太飽了。
不過它對這個女孩的觀感不錯,很給麵子的又吃了幾口。
而且大福是會看人下菜碟的。
扁嘴在女孩掌心啄著穀子,用力不輕不重,弄得女孩手心癢癢,忍不住咯咯地笑了。
許源一轉頭,看到蹲在大福身邊的槿兮小姐。
槿兮把穀子都撒給大福,拍拍小手站起身來:“聽說你這次去平利縣,有很多趣事,跟我講一講呀。”
“好。”許源應下來,可是還沒開講,於雲航急匆匆進來:“大人,賈宗道來了。”
許源:“義莊那邊有事?”
“不是義莊,似乎是賈宗道自己的事情。”
“小姐見諒。”許源告了個罪,立刻跟於雲航去見賈宗道。
槿兮小姐聽到“義莊”兩個字,明顯有些畏懼,但又躍躍欲試,最後還是悄悄跟了上去。
庚七和未十無奈,互相一攤手:“走吧。”
……
賈宗道坐在前堂的偏廳中,有些魂不守舍。
許源和於雲航已經進來了,他還沒有意識到。
“咳咳。”於雲航咳嗽了兩聲,賈宗道這才恍惚抬頭,趕緊起身相迎:“許大人。”
許源看著他,問道:“你這是怎麼了?”
賈宗道雙手抱拳,深深一拜:“在下是來請辭的。”
許源皺眉:“何人能接手?”
管辦義莊乾係重大,唯有修了“兩界法”的人才能執掌。
賈宗道雙手奉上一本折子:“兩界法的修煉方法,以及藥引的配方,在下都已經記錄下來了。請許大人……”
許源打斷他:“為何要走?”
賈宗道麵露難色。
門外,槿兮小姐悄悄聽著,詢問庚七:“七叔可知兩界法?”
庚七低聲跟小姐解釋了。
女孩家終究是怕鬼啊、陰間啊之類的,槿兮聽得吐吐小舌頭,脖子後麵細小的絨毛豎了起來,有些害怕卻又想繼續聽下去。
許源喝道:“如實說來!老九叔將義莊托付給你,你就這樣辜負了他?”
賈宗道咬了咬牙,幾番糾結才說道:“在下這幾日總是做夢,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但……
在下又不能確定,這些記憶究竟是真是假!”
許源眉頭緊鎖。
當初在義莊見到賈宗道的時候,便對他有些懷疑。
甚至當時知道垢主在占城內,安排了一具“未醒身”,許源還曾懷疑過是不是賈宗道。
“什麼記憶?”
“在下……”賈宗道深吸一口氣,緩緩道來:“可能是從運河上漂下來的一具屍體!”
賈宗道對自己的真實身份產生了強烈的懷疑。
管辦義莊乾係重大,賈宗道自己也很清楚。
萬一自己身上藏著什麼秘密,忽然某一刻不能自控,導致濁間的門戶大開,對於占城絕對是一場浩劫。
他這幾日不斷做夢,都是自己在運河中隨波浮沉,漂流而下的畫麵。
而且在這些記憶的畫麵中,他雖然是一具屍體,卻是不斷地捕捉河中的那些邪祟,撕碎了進食其內臟!
他的雙手,在那時泛著一片青紫色,力大無窮,鋒利勝過尖刀。
可以輕易撕開河中七流的邪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