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蝶道:“後半夜可能要許大人,或是狄巡檢支援。
因為這次護持的範圍太大,我這香爐裡的火,恐怕是隻能支撐半晚的時間。”
“自無問題。”許源拱手應下。
鐘蝶便道:“那就請大家都進入火幕之後,還須得小心,這火帷帳不防頭頂,若是有飛行的邪祟撲下捉人,就需要各位出手了。”
大家一起點頭。
韋晉淵好奇問道:“為何會單獨露出了上空?以馮四先生的本事,將這火幕煉造的私下封閉,如同帳篷一般,應該不成問題吧?”
韋晉淵覺得,我隻要不說許源,那我就還能說話。
鐘蝶淡然一笑,道:“不足為外人道也。”
韋晉淵皺眉,原本覺得鐘蝶和自己更親近,這一句“外人”,卻一下子把距離拉開了。
又是哪裡出了問題?
許源還沒有退入火幕。
偽村已經到了二十丈之外。
連帶著村頭前,那些漁船也跟著過來了。
皮龍在運河中悄悄監視:
這船的確是在河中而行,運河不曾變化。漁船和村子是一體的。
許源想了想,一抬手劍丸飛出。
嘯鳴一聲,在身外化作了一柄三丈巨劍。
巨劍淩空落下一劃,便在地麵上拉出了一條丈許深的大溝。
這條大溝切斷了村前的路。
偽村是沿著這條路“走”來,許源想試探一下,路斷了這偽村還能否行進。
偽村很快便到了這條溝前,真的如人一般停下來。
但隻是那麼一瞬間,偽村微不可查的震動了一下,然後便越過了那條大溝繼續向前。
就像是用力跨了過來。
天已經徹底黑了。
偽村跨過了那條溝,就到了真正的平泉村前。
偽村中已經亮起了燈火。
許源方才也進村看過了,大致掌握村中情況。
亮起燈火的隻有兩戶人家。
從位置上來看,一處是裡正家,另一處姓王,這兩家是村裡條件最好的兩家,平常也的確隻有他們會點燈。
偽村沒有停頓,就如同一道影子一般,非常順暢的就和真正的平泉村融為了一體。
村中仍舊是一片寂靜。
偶爾傳來幾聲犬吠,亦或是屋中的人零散幾聲交談。
但僅僅平靜了幾個呼吸的時間,似乎是那暗中的邪祟,發現村子裡所有人都不見了,偽村忽然淩空拔起半丈,反複的升降幾次,村子周圍的陰氣暴增數倍!
這邪祟憤怒了。
許源暗中握住了陰陽鍘。
趁著這個機會,終於是窺探到了一些東西。
暴怒的偽村和真村之間,有密密麻麻的血紅色眼珠,每一隻中都流露出極度的憤怒。
這種憤怒,可能並不是單純的因為村民失蹤,許源感覺這邪祟本身便是長期處於一種憤怒的狀態。
村民沒了,隻是讓它更憤怒了。
許源收了陰陽鍘,有打開了“望命”。
村中升起一道粗壯的邪祟命。
從這道命來看,這邪祟非常強大。
像是一道烽火狼煙,滾滾升入上空。
而且不僅僅是有“狼煙”,這道命的底部,真的還有一團火!
“狼煙”粗有半丈。
這團火呈玄黃色,也有磨盤大小。
許源務必疑惑:“從未在邪祟的命中,見過火。”
一般“命”就是一道,筆直向上。
其所象征的意義,大約就是“命授於天”。
陰兵的命則會關聯到神修身上,因為它們的命來自於神修。
命越好,便會越粗壯、越清晰。
更好一些就會由白色變為青色、橙色等。
若是凝聚了命格,則會表現為各種的形態。
這些“形態”也被包容在“命”中。
命格所表現的形態會是火焰,也會是兵器、殿宇、神獸等等。
命修看到了這些形態,就能夠知道此命格的名字和能力。
這是命修的能力。
但是邪祟是沒有命格的。
它們的命也不分色彩,都是黑色。
有粗有細、有濃有淡。
所以許源從未在邪祟的命中,看到什麼“形態”。
那麼這一團“火”就很奇怪了。
許源不免暢享:“難道是因為我要煉火,又遇到了一次機緣?”
但這形態是一團火,是否是真的“火”仍不可知。許源又想了想,便將獸筋繩放了出來,無限延長伸進了村子裡試探一二。
獸筋繩剛進去,便見那隻黑鴉俯衝撲下,快似閃電,一口就叼住了獸筋繩,用力拉扯起來。
許源下意識的往身側一伸手,抓住了一道扭動的白影。
大福看到黑鴉竟然叼住了飯轍子的繩子,就勃然大怒。
裝什麼裝,剛才還不是被我帶著小弟們啄死了,屍沉運河?
所以大福一怒之下就要衝進去,再給這家夥一點教訓。
許源卻不敢放它進去。
大福的脖子被飯轍子揪住,很不服氣的扭動,不肯跟黑鴉善罷甘休。
“蒜鳥蒜鳥,咱不跟它一般見識。”
許源勸說大福。
同時,許源控製著獸筋繩,感受著黑鴉的力量。
黑鴉比一般的烏鴉大了一圈,但畢竟隻是鳥類。
按說就算是邪祟,這一類的邪祟也不以力量見長。
可這黑鴉在村子裡,不知是否受到了某種加成,竟然一口氣將獸筋繩扯進去了十幾丈!
許源猛然發力,借用了《化龍法》的力量,才抗住了對方的拉扯。
黑鴉見拉不動了,眼睛眨了幾下,不知在打什麼算盤。
許源逐漸增加力量。
大約是七流的《化龍法》的力量,能夠和黑鴉勢均力敵。
增加到了六流,黑鴉就明顯不敵了,被拉著慢慢向村外而來。
但是黑鴉眼睛又眨了幾下,漆黑的眼珠子中,流露出了幾分狡詐。
它猛地一動,繞著村口的枯樹飛了一圈,將獸筋繩纏在了樹乾上。
借著枯樹的力量和許源對抗。
“喲謔!”許源忍不住叫了一聲,那就繼續吧!
六流的《化龍法》力量顯然無法拉動枯樹,許源立刻將力量提升到了五流。
枯樹發出了“嘎吱嘎吱”的聲響,獸筋繩漸漸地勒進了樹皮中。
許源進一步提升到了四流。
這一次,枯樹也扛不住了。
樹根未知的地麵開始向上隆起,出現了裂縫。
枯樹一點點的向村外傾斜。
黑鴉不停地眨眼,原本狡詐的目光,現在隻剩下了慌亂。
突然,它猛地張嘴,鬆開了獸筋繩。
它預料,自己這邊一鬆,許源會收不住力,狼狽的向後跌倒。
可它沒想到,它是鬆了,可是獸筋繩不鬆!
不但不鬆還卷纏住了黑鴉!
黑鴉這下子是真的慌了,奮力掙紮呱呱怪叫,想要從獸筋繩中掙脫出來。
卻又怎麼可能逃脫?
枯樹已經嚴重傾斜,樹枝搖晃,那種嘎吱聲越來越大。
眼看著枯樹就要被許源連根拔起,村口的一間小屋,門忽然開了,從裡麵走出一個人來。
這人從外表來看,就是村民。
許源剛才組織村民們撤離的時候,還見過此人。
許源立刻再次催動“望命”,朝這人看去,
這人的“命”,細細的一條黑線,連接到了村子中央,然後融入了村子的那一道狼煙一般的“命”中。
不僅是這人,黑鴉的命連接在枯樹上,枯樹和這人一樣,連接在狼煙中。
類似於陰兵和神修。
這人手裡拎著一把斧頭,快步到了枯樹旁,揮起斧頭來,哢嚓一聲就將枯樹懶腰砍斷!
砍斷的位置恰好在獸筋繩纏繞枯樹那裡。
獸筋繩一下子繃直,緊跟著就將黑鴉拽了出來。
黑鴉一口氣被拖到了村子外,許源一鬆手:“大福,上!”
大福迷惑:你剛才不是說蒜鳥嗎?
但大福看黑鴉極不順眼,甩開兩隻大腳蹼,吧嗒吧嗒就衝了上去,一口捉在黑鴉頭上。
黑鴉比一般的烏鴉大了一號,但比起大福來還是要小一些。
大福是大鵝中的猛將!
大福壓著黑鴉揍。
許源說道:“彆打死,要活的。”
大福就蹦起來,兩隻大腳蹼踩住了黑鴉,避開腦袋將黑鴉身上啄的黑羽四濺。
而那村子中,那人一斧將枯樹劈成兩段,獸筋繩扯出村子後,他又將枯樹斷掉的上半部分舉起來,重新接在了下半部分上。
黑氣縈繞,隨後散去。
枯樹恢複如初。
那人站在村中,手握利斧,冰冷的望了許源一眼,才轉身回了自己的房子。
黑鴉已經奄奄一息。
許源卻不殺它,“望命”的視角下,黑鴉的那一道命,清晰可見。
許源一抬手,抓出陰陽鍘,一刀落下。
將這道命斬斷了。
這道命連在枯樹上,枯樹和黑鴉同時劇烈一震。
枯樹瑟瑟抖動。
黑鴉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全身騰的一聲燃起了玄黃色的火焰。
大福被嚇了一跳,趕緊蹦到了一邊去。
黑鴉的身軀,和剛才被大福啄掉的羽毛,同時燃燒起來。
不片刻就燒了個乾淨,卻是留下了一枚小小的鐵牌。
許源上前撿拾起來,隻見鐵牌上以篆文陽刻幾行字:
陰帥鳥嘴麾下,巡查營,巡界丁,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