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兩日,郭圖來到晉陽。
晉水口上遊的汾水浮橋處,郭圖站在車轅上凝視晉陽城。
晉陽城依舊沒有像樣的外圍牆壁,連很多幾百年前築造的鄉邑、古城還不如,晉陽城牆範圍是很大,可隻有四五尺高。
除了防止獸群外,彆說是身形矯健的人,就是小女子也能輕易翻越。
可範圍實在是太大,仿佛一眼望不見城邑東北角。
他的確望不見城邑東北角的敵樓,因為汾水西岸還有碼頭,與之衍生出來的魚市、菜市。
可趙氏重修晉陽城的決心,已深深震懾住了郭圖。
他家世居潁川陽翟,陽翟地處中原要道,經濟、人文發達。
城邑規模也大,肯定比之前的晉陽城大。
但比起趙基規劃的晉陽新城而言,堪堪不足十分之一。
晉陽新城,完全是按著都邑的方向在發展、規劃。
郭圖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家,雖然算不算累世公侯之家,但也是世代卿家。
天下未亂之前,琅琊趙氏給潁川郭氏牽馬,就已經是趙氏的榮幸了。
可繁盛的郭氏家族,雖然預見了亂世,卻很多人並不相信亂世會混亂到這個地步,所以郭氏做了準備,也隻是很小的準備。
而趙氏顯然隨波逐流,卻抓住機會發動安邑兵諫,更是挾持天子後鯨吞太原。如今更是規劃、修建都邑級彆的晉陽新城,隻要見過這座城邑的人,都能感受到趙氏的雄心壯誌。
就這一點來說,郭氏的魄力就比不上趙氏。
甚至河北方麵,也隻是進駐本就繁華的鄴城,在鄴城基礎上做發展。
袁紹選中鄴城,是因為鄴城有最高的綜合影響力。
趙氏則是看中了晉陽的軍事影響力,也看中了晉陽對趙氏一族的特殊意義。
晉陽在趙氏手中煥發新生,成長為北方大都邑的話,那這座城就是趙氏挑戰漢室的底氣。
與之相比,袁紹拿了鄴城的便利,也就會承受鄴城內盤根錯節的人文包袱、負擔。
哪怕鄴城以後也在袁氏手中發展為大都邑,城中世代繁衍、生存的土著居民,依舊會分走太多的發展紅利與影響力。
最關鍵的是,未來鄴城成為大都邑後,鄴城居民優先考慮的是維持自身的大都邑優勢,而非為袁氏大業效忠儘力。
這些鄴城土著,怎麼可能擁有打爛鄴城,跟著袁氏奮戰到底的決心?
可晉陽是趙氏一手建立的,以後這裡的人,定然會跟著趙基奮戰到底,哪怕城邑化為灰燼。
郭圖觀望許久,內心感慨莫名。
他一直不相信河北人的忠誠,他也理解河北人抵觸的心情。
易地而處,如果一幫河北人來到豫州,吃豫州的米,睡豫州的女子,還要豫州的男子上戰場去給河北人打天下……這種事情怎麼想,都覺得難以接受、憤慨。
河北人已經被光武帝玩弄了一次,黃巾軍時期也被狠狠耍了一頓。
甚至韓馥一事,也能算是被豫州人耍了。
所以河北人哪怕恨不得立刻造反,也會死死咬著忠於漢室的立場,以免得淪為外州人的低端耗材。
河北內部的相互消耗又不是什麼秘密,郭圖思索兩家的內部對比,不由長歎一聲:“趙氏壯誌,非比尋常。”
至於公孫瓚營造易京,並在易水兩岸進行軍屯,看似與趙氏經營、壯大晉陽一樣。
可公孫瓚為了便於防守,易京是一座軍事要塞,而非晉陽這樣的大都邑。
就晉陽四五尺高的城牆,這種勇氣、胸懷,誰敢效仿?
郭圖感慨再三,乘車過汾水浮橋。
而城中大司馬幕府,不時有遠方斥候返回,他們帶來了各地降雪的數據。
趙基依舊不著急,這些降雪還是不夠。
降雪也會妨礙鮮卑人的集結與行動,鮮卑人現在部族內部也存在紛爭。
如果天災逼迫之下,鮮卑國主肯定樂意率領鮮卑各部南下打草穀。
唯有一場場的軍事行動,鮮卑國主才能以軍事領袖的身份強化、鞏固自身的地位,免得被其堂兄弟爭位。
傍晚,趙基處理完政務,也不卸甲,在西閣內修身養性。
實在是沒有什麼好玩的,暖閣之中,杜氏懷抱一團熊裘縫製而成的黑熊玩偶,露出相對寬闊、平整的光潔後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