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裹挾著鹹濕的氣息撲麵而來，李瓊站在彆墅二樓的陽台上，看著遠處波光粼粼的海麵。王丹從後麵環住他的腰，把臉貼在他的背上。
"怎麼樣？我的主意不錯吧？"她的聲音裡帶著得意。
李瓊無奈地笑了笑。確實，這個度假計劃堪稱完美。彆墅位於三亞海棠灣，獨棟設計保證了隱私，又不會讓兩位長輩感到尷尬。一樓是王建國和母親的房間，二樓是他們夫妻的臥室，中間隔著寬敞的客廳和餐廳。
"你爸和我媽真的不會覺得彆扭嗎？"
"放心吧。"王丹鬆開手，走到他身邊，"我特意訂了雙床房，而且跟他們說是特價房型，隻有這種了。"
李瓊轉頭看向樓下。母親正坐在花園的藤椅上，手裡捧著一本書。她今天穿了件淡藍色的連衣裙，裙擺被海風輕輕掀起。王建國端著一杯茶走過去，說了句什麼，母親抬起頭笑了。
那個笑容讓李瓊心裡一顫。記憶中，母親很少這樣笑，眼角彎彎的，連帶著整個人都明亮起來。
"你看，"王丹輕聲說，"媽媽多開心。"
確實很開心。接下來的幾天裡，李瓊發現母親的變化越來越明顯。她開始主動和王建國聊天，會在他下廚時幫忙打下手，甚至在海邊散步時，也會自然地接受他遞來的遮陽傘。
最讓李瓊意外的是第三天晚上。他們在彆墅的露台上燒烤，王建國烤的羊肉串香氣四溢。母親嘗了一口，眼睛亮了起來："這個味道跟我老家的一模一樣。"
"是嗎？"王建國笑著擦了擦汗，"我特意調的料，新疆風味。"
"你去過新疆？"
"年輕的時候待過幾年。"王建國給母親倒了杯果汁，"那時候在那邊做生意，認識了一個維吾爾族老師傅，跟他學的。"
母親捧著杯子，聽得很認真。月光灑在她的側臉上，映出一層柔和的光暈。李瓊突然發現，母親笑起來的時候，眼角會有細細的紋路，卻顯得格外溫柔。
"要不要去海邊走走？"王建國突然提議，"剛吃完飯，消消食。"
母親猶豫了一下，看向李瓊。他點點頭："去吧，注意安全。"
看著兩人的背影消失在沙灘上，王丹湊過來，靠在他肩上："你看，多般配。"
李瓊沒有說話，隻是默默握緊了妻子的手。海風拂過，帶來遠處隱約的笑聲。月光下，母親的身影顯得格外輕盈，像是卸下了什麼重擔。
第四天清晨，李瓊被一陣輕微的響動驚醒。他輕輕挪開王丹搭在他腰間的手，躡手躡腳地走到窗邊。
晨霧還未散儘的海灘上，兩個熟悉的身影正在散步。母親穿著米色的防曬衣，王建國走在她身側，手裡提著一個小籃子。他們走得很慢，時不時停下來，王建國會彎腰撿起什麼，遞給母親看。
李瓊眯起眼睛，發現那是貝殼。母親接過貝殼時，臉上露出孩子般的驚喜。她小心翼翼地把貝殼放進王建國提著的籃子裡，動作輕柔得像是在對待什麼珍寶。
"在看什麼？"王丹迷迷糊糊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李瓊讓開位置，示意她看窗外。王丹湊過來，看到這一幕後，嘴角揚起一抹笑意："我爸每天早上都去撿貝殼，說要給媽媽做條貝殼風鈴。"
李瓊心裡一動。他想起小時候，母親總喜歡在窗邊掛些小玩意。風一吹，叮叮當當的聲音能讓她開心一整天。
"你爸很細心。"他輕聲說。
王丹靠在他肩上："是啊，我媽走後，他一直都是這樣。記得我上初中那會兒，他每天都會在我的便當裡放一張小紙條。"
樓下傳來開門聲，兩位長輩回來了。李瓊看到母親的臉被晨光映得發亮，手裡還捧著那個裝貝殼的籃子。她抬頭看向二樓，正好對上李瓊的視線，臉上閃過一絲慌亂，隨即露出一個略帶羞澀的笑容。
早餐時，李瓊注意到母親的改變。她不再像往常一樣安靜地坐在角落，而是主動幫王建國擺餐具，甚至在他煎蛋時，會輕聲提醒火候。
"今天去潛水怎麼樣？"王建國提議，"我聽說附近有個不錯的潛水點。"
母親的手頓了一下，李瓊知道她在害怕。小時候帶她去遊泳館，她連淺水區都不敢下。
"我我就不去了。"母親小聲說，"我在岸邊等你們。"
"彆啊，"王建國放下筷子，"我教你，很簡單的。而且有我在，保證安全。"
母親猶豫地看向李瓊。他放下手中的牛奶杯，輕聲說："媽，試試吧。有王叔在，我也放心。"
這句話說出口，他自己都愣了一下。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不再抗拒這個稱呼。
潛水的過程比想象中順利。李瓊和王丹在不遠處，看著王建國耐心地教母親使用呼吸管。他的動作很輕柔，時不時停下來確認母親的狀態。陽光透過海水，在他們周圍灑下斑駁的光影。
突然，母親一個踉蹌，王建國立刻伸手扶住她。兩人靠得很近，母親的臉微微發紅，卻沒有躲開。李瓊看到王建國說了句什麼，母親笑了起來，眼睛彎成了月牙。
那一刻，李瓊感覺心裡有什麼東西輕輕放下了。他想起妻子說過的話：媽媽比你想象的要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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