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墨站在舞台中央。
一束黃色的光打在他的身上。
為他鑲嵌上了一層金邊。
父親寫的散文詩。
陳漢橋沒什麼大的文化,技校畢業就去了鐵廠。
但卻用最深沉,最濃烈的父愛書寫了一個又一個平凡而感人的故事。
記錄著陳墨從小到大的每一個重要的瞬間。
那一篇篇日記,就是父親寫的散文詩。
舞台燈光如薄霧般散開,陳墨指尖輕撫立麥。
前奏緩緩響起。
大屏幕上投影出一本泛黃日記本的特寫,頁腳卷曲的褶皺裡藏著鐵鏽色的汙漬。
日記本被風吹動,迅速的翻著頁,如同翻閱父親短暫又簡單的一生。
陳墨緩緩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這首歌,是他對父親的獨白。
隻是不知道父親還能不能聽到。
天上的父親會不會原諒那時候陳墨的不告而彆。
會不會原諒他這個不孝的兒子。
“一九八四年,莊稼還沒收割完
女兒躺在我懷裡,睡得那麼甜
今晚的露天電影,沒時間去看
妻子提醒我,修修縫紉機的踏板
明天我要去,鄰居家再借點錢
孩子哭了一整天啊,鬨著要吃餅乾
藍色的滌卡上衣,痛往心裡鑽
蹲在池塘邊上,給了自己兩拳......”
簡單平時的歌詞,讓兩個平行時空重合。
陳墨的耳邊仿佛出現了父親的聲音。
是他在寫下那些文字時的碎碎念。
明天兒子第一天去幼兒園,也不知道他會不會適應,會不會想我,鬨著不在幼兒園待,想回家......
今天我偷跑到幼兒園看了他三次,臭小子吃得好睡得好,高興得不得了,一點也不想我,真是兒大不中留啊,兒大不中留啊......
“這是我父親
日記裡的文字
這是他的青春留下
留下來的散文詩
幾十年後我看著淚流不止
可我的父親已經老得像一個影子......”
這本日記本都是父親留給陳墨的散文詩。
留給他的最珍貴的回憶。
這是些珍貴的文字中,隻記錄了陳墨的喜怒哀樂,沒有關於父親自己的一絲一毫。
陳墨並不知道父親那麼多年一個人的生活還如意嗎?
過得好嗎?
工作累了的時候,領導苛責的時候,同事間發生不快的時候,他到底在心裡想著什麼?
那個時候的陳墨,並不關心這些。
所以那些沒有問出口的話,他也再也沒有機會問,再也沒有機會知道。
老天給了陳墨一個重活一次的機會,卻沒有給一個兒子重新儘孝的機會。
父親在日記本裡的那些飽含愛意的小心詢問,都還沒有得到陳墨的親口回答。
如果老天可以再給他們父子見麵的機會。
陳墨很想說:爸,我現在過得很好,你呢?
“一九九四年
莊稼早已收割完
我的老母親去年,開了人間
女兒紮著馬尾辮,跑進了校園
可是她最近,有點孤單瘦了一大圈......”
現在的陳墨好想跟父親說說話。
他想問問父親。
在另一個世界過得還好嗎?
胃疼的老毛病有沒有根治?
有沒有怨過不懂事的兒子,埋怨他在父親生命的最後一刻都沒有回家。
陳墨很想說一聲抱歉。
抱歉那時候的陳墨什麼也不懂。
抱歉他沒有在父親還健在的時候多陪他聊聊天。